吸了口气,轻声问。
“不要了,哥哥喝。”小女孩指了指对面的兄长。
谢清平望着她,再顺她手指望过去,望了片刻,他起身再倒水。然握壶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
殷夜接来水壶倒水。
茶柄那么窄,他的手握在上头不曾松开,她若握上怎么都会碰到。可是她拿过去的时候,却是捧着灼烫的壶身,半点没有碰到他。直等他松开,她方重新握了上去。
她将倒出的茶水吹了会,转身递给男孩,面上盛了些笑意,点点头示意可以喝了。
谢清平看着面目肖似殷夜的男孩,又看一眼同他山眉星目没有半分差异的女孩,再观面前连话都说会说的人……
“久久!”他在她身后,艰难地唤她。
殷夜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久久!”谢清平往前一步,和她咫尺的距离,殷夜只需微微后靠,就能靠入他怀中,“久久,是我。”
殷夜没有反应,唯有双肩微抖。
“我是舅父。”
殷夜没回头。
“我……是毓白。”谢清平声色哽咽。
殷夜始终不曾未回头。
谢清平便也看不见她满目盈眶的泪水,直过了片刻,方看见她频频颔首,似是默认了他的话。
“久久!”谢清平终于松下一口气,握上她肩膀。
却不料殷夜反射般瞬间挣脱了,她往前两步,转过身来。抹去双眼残泪,又怒又痛对着他摇头。
殷夜咬着唇口,压抑着哭声,拼命摆手,示意他别再靠近。
“阿娘!”两孩子见她离他们远了些,都向她奔过去。
殷夜下意识牵住他们的手,将他们拉在自己身边。
她胸口起伏不定,喘着气,低垂着眉眼,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未几,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
谢清平箭步抱住她。
他抱着她,却不知是要揽在怀里,还是抱上卧榻。若非两个孩子急的哭着喊“阿娘”,伸着无力的小手拼命捶打他,要他放开。
他都要忘了,给她搭一搭脉。
然而,作为惠悟法师最得意的弟子,这厢他竟连脉搏都按不对,好不容易按上了,他也什么都辨不出。
“赤焰!”他冲着门外吼了声。
青邙山最小的弟子,入师门二十年,从未被师兄这般疾言厉色地叫唤过,一袭红衣在风中抖了抖,手忙脚乱奔进来。
“干什――”
“快,快看看她!”
赤焰装出的凌人盛气,在谢清平转瞬变得满目哀色的眼神里退下去。
她扫过两个面色苍白,弱声急喘却扔拽着谢清平胳膊妄图拉开他的孩子,又望了眼他怀里晕倒的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待她搭上殷夜脉搏,测出脉象,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师兄几个意思?”
“不就是情绪激动了些,昏厥罢了。您丢魂了,这等脉象都测不出来。师父知道能直接羽化了!”
时值轻水帮谢晗安顿好车马行李,入内而来,她同谢晗原在丞相府有过数面之缘,这厢安置东西的时辰,两人便也了解了大概。
闻赤焰之语,轻水已经习以为常。这种情况下,她这师弟,给那故娘把脉,能准确把出脉象才是不正常的。
“谢大人――”
“表舅父――”
孩子们看到谢晗进来,扭着头扯着嗓子道,“这人……阿娘看见他就哭,都哭晕了……”
说话的是小女孩,简直直切要害。
赤焰被尖利的喊叫震的耳朵疼,抓腕的手不由用力了些,“还有些心力疲乏。”
说着看了眼两个孩子,将他们拎开些,挑眉道,“心力疲乏也正常,养这么两个孩子,没崩溃就不错了。能养这么大,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很听阿娘话的!”小男孩很是敏感,拉过妹妹,朝赤焰拱手致歉,侧身低语,“晚晚轻些说话,别扰了姑姑。”
“我没说你们不乖!”赤焰瞪大眼睛,先是觉得这拱手作揖的举止熟悉得可怕,又觉这话说得实在过于老成,“我是说,你们身体不好,你们阿娘养你们不容易,觉得你们阿娘挺可怜的,你们的爹爹呢?”
赤焰话多得也可怕。还未等来回应,便觉手下一空,那节皓腕已经不见。
“劳诸位照顾孩子!”谢清平抱起殷夜,回了自己寝房。
*
这一觉,殷夜难得睡了好几个时辰。
其实,她原本不过小半时辰便有了苏醒的迹象,虽没有睁眼,却是伸着手唤两个孩子。
“他们没事,你歇一歇。”谢清平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轻声哄着,却没有什么效果。
她不再只是那个听到他声音就会安心睡去的那个小姑娘了。
她做了母亲,做了一个比他想象艰辛百倍的母亲。
她张着五指摸索,眉间越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