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郡主檀口微张,继续念诵:“……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念完,众人沉默,好词,真是好词。
片刻,狂生曾鸿端起酒杯,面向郡主。
“郡主词藻,让人叹服。不是在下奉承,此词凄婉之气直冲云霄,当为古今第一凄婉之词。听之让人落泪!”
这狂生,考中之后,不但不狂了,还懂得拍马屁了。
鄙视之!
刘知易心中叹息,知道事情找上门了,看向郡主,果然郡主也在看他。
这首词是他拿来调戏王府婢女林花的,此时郡主念诵出来,到底为什么?
曾鸿之后,众士子不甘人后,马屁一波又一波,郡主都插不上话。
许久,郡主才找着机会,开口说道:“诸位误会了。这词不是本郡主所做,而是另有他人。”
“谁?”
“何人?”
“哪位才子?”
众人纷纷询问,郡主的眼睛始终看着刘知易,面如桃花,似乎也被这首千古第一词人,倒霉皇帝李煜的作品打动。
刘知易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不断拱手谢罪:“献丑。献丑。献丑。”
“你是何人?”
不少人同时发问。
刘知易身穿白袍,明显是太学医科弟子,但却坐在锦衣士子一边,向南而坐,这是次席。
一个豪迈的声音响起:“他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此时一个魁梧身影,大踏步而来,行动如风。
众人一看,纷纷行礼:“拜见王爷!”
岭南郡王从皇宫回来了。
随着王爷出现,加上刘知易身上的穿着,马上有人认出他了。
“阁下可是为王爷煮骨疗毒的刘公子?”
“阁下是太学悬壶院刘兄?”
左右士子纷纷小声问着,这不是什么秘密,刘知易大方承认。
“诸位免礼。今日夜宴,不讲俗礼。”
王爷走上高台,冲向他行礼的士子说道,边说边走到了刘知易面前。
突然拱手,深深下拜。
“本王谢先生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今日请先生赴宴,当面致谢,了却心愿。”
刘知易哪敢让他拜,连忙走出宴席,扶他起身。
“王爷万万不可,学生可当不起!”
岭南郡王,眉目刚毅,性格豪爽,也不扭捏,顺势起身,拉着刘知易的胳膊,送他入席,给足了面子。
然后又拱手拜拜,接着不断朝其他士子拱手,朝主位走去,走到金川郡主旁落座。
“诸位不必拘束,开怀畅饮!”
接着王爷频频举杯,众士子连连应和。
王爷这个正主一到,刘知易明显从各个士子脸上,看到了更加精彩的表情,有的兴奋,有的紧张,但都有所改变。
终于又有人站了出来,这次是跟刘知易同排的一个士子。
刘知易桌旁的美丽侍女马上俯身在刘知易耳边低语起来,自从公主将刘知易写过林花词的事情说出来,侍女就对他热情起来,当王爷亲口说出刘知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后,侍女就动不动刻意接近,时不时借机在刘知易耳鬓厮磨。
“公子,这位是中原八大名士之一的姚重,儒道士子。今科杏榜排名第七。”
杏榜是礼部考试,名词是主考官定出来的,名次并不重要,因为后面殿试定下的名次,才是正式名次,所以会试只有头名才有一点影响力,其他名次基本无人问津,第二名都没人记得,更何况是第七名。但会试名字未必没有含金量,相反,很可能更专业。历史上,欧阳修主持科举那年,看到一份好文章,想定为头名,可欧阳修觉得那篇文章太好,可能是他的弟子曾巩所写,他是老师,定弟子为头名,担心引起别人诽谤,于是放到了第二名,后来放榜才知道,那篇文章是苏东坡写的,说苏东坡有状元之才,没人会怀疑。但那届科举殿试,苏东坡被皇帝排到了乙榜十几名,连甲榜都没进去,虽然皇榜才是正规名词,但相比欧阳修这样的大文豪,对文章的鉴赏力方面,可能皇帝是个外行。
这个姚重被礼部主考定为第七,很能说明他的实力。
刘知易点点头,见那姚重举起酒杯,突然冲自己这排的另一个士子说话。
“谢会元。久闻江南四大才子才学无双,值此良辰美景,何不赋诗一首。”
谢会元是谢玄,刘知易看杏榜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一个名字。
谢玄出身江南谢家,是江南望族。
江南郡位于夏江下游,北边沿江,东边靠海,境内平坦,土地肥沃,桑基鱼塘,是天下第一富郡。江南富庶,文风兴盛,江南才子力压中原,每次科举都能屠榜,可谓进士及第,江南第一。
姚重将目标直指江南四大才子之称的谢玄,显现了强大的自信,中原八大名士也不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