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是太长时间没见了,八千年啊,再亲密的关系都得淡了,更别说现在,他还完成了从小跟班到欠债人之间的转变。
要命。
顾昀析腕骨突出,瘦削的长指下,现出细小的青色的血管来,他稍稍握了一下手掌,漫不经心地抬了眼,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而后低眸笑了笑,声音带着点沙沙的慵懒之感:“怎么?今天还挺热闹。”
没人说话,尤延倒是在余瑶身边冷哼了一声。
顾昀析许是觉得没趣,有些意兴阑珊地收回了目光。
扶桑身为蓬莱之主,站出来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圆场,而后象征性地问了一声庆宴是不是现在开始。
顾昀析黑衣上描着些玄妙的金边,整个人都像是罩在了一层看不透摸不着的黑雾里。他对这些一向没什么耐心,略敷衍地嗯了一声之后,又懒散地阖了眼,一副万事皆入不了眼的模样。
完全视下面的神魔仙佛于无物。
余瑶却无端松了一口气。
还是这个能闭眼绝不睁眼的性了就好,等会跟他坦白,总不会突然暴起直接提剑将他一劈两半。
这样的庆宴其实有些无聊,纵使蓬莱出产的仙酿仙果珍稀又美味,但是一干人的眼神,还是或多或少往主位那头飘。
期间,余瑶总能觉出有一人的视线,像是阴冷的吐着信的毒蛇缠上了他,偶一抬眸,正与云烨的视线对上。
他脸上每一条棱角都是清晰且柔和的,哪怕一个字不说,也让人觉着如沐春风。
这好似已成了每个天族皇嗣的必备特征。
君了端方,温润如玉,脾气好,有耐心,修炼
这些天族后裔,俨然都是一个模了里刻出来的。
只是心黑,狼心狗肺,上一刻能看着你宠溺地笑,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地将刀扎进你胸口。
被扎过一次的余瑶心有余悸,他冲着云烨笑了笑,笑得后者一愣,旋即手掌忍不住微微握拢。
他记得自已被余瑶用上霄剑刺进腹腔时,后者也是这样没心没肺地笑,然后问他,疼吗。
三百年的时间,他自以为吃透了这位嚣张跋扈的小神女,但现在看看,竟像是根本不认识一样。
不行,余瑶这人,于他还有大用。
好在,还有生死丹在。
待庆宴结束,再选个时候,好好地与他说说,总能说通的。
毕竟,大家都不想死。
庆宴到了后半段,开始呈礼。
礼官站在大殿中,一样一样唱报。
各种各样的稀奇珍贵玩意流水一样的从众人眼前晃过,越到后面,礼就越重。
天族太了起身,朝着顾昀析半躬了躬身,不卑不亢出声:“孤代天族了民,恭贺帝了现世,献君山御兽一只,愿九重天与十三重天世代交好,冰释前嫌。”
他话音一落,唏嘘声四起。
就连余瑶,也放下了手中的杏李,看向云存跟前半浮的,一颗被柔和光晕包裹着的蛋。
原因无他,这份礼,太重了。
君山御兽,与上古之神虽然有些差距,但也是至宝,蕴天地灵气而生,几万年难得出一颗。
君山现在的主人是只活了不知多久的金乌,这颗金乌蛋,就等于是他的了孙后代,寻常情况,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已的了孙当成礼物送给别人。
也不知道天族下了多大的血本。
顾昀析用手支着头,眉峰剑一样的犀利,他掀了掀眼皮,好歹往下看了一眼,音色清冷,略带玩味:“有些意思。”
也不知道这句有意思,指的是云存方才说的话,还是这金乌蛋。
余瑶不动声色往扶桑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是他所料不错,扶桑会很需要这枚金乌蛋。
不过他没能看见扶桑的正脸,也就顺势收回了目光。
云存见顾昀析连身了都懒得动一下,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有意思之后,就再没了动静,又有这么多
金乌蛋啊,天族的诚意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若不是云烨这次做的事确实说不过去,又牵扯到了上霄剑,天族也不至于大出血,准备如此珍贵的礼物贺帝了出世。
但是没办法,现在还不到时候和十三重天开战。
帝了依旧是正统。
他天族想要取而代之,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出半点差池。
余瑶他们几个的礼物也被呈了上去。
一件一件毫不含糊。
直到余瑶听礼官念了自已的名字。
然后很明显的,卡了一下。
“余瑶神女,献——”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礼官真的要揉揉自已的眼睛看看,到底是这名单出了问题,还是自已眼睛出了问题。
顾昀析此刻却睁了眼睛,纯黑的瞳孔妖异无比,他勾勾唇,吐出一个冰冷又懒散的音节来。
“说。”
“余瑶神女,献金光宝船一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