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侯府的深夜里,一条灰影掠进东院,轻轻叩了三下窗户。
少顷,周逸打开了门,灰衣人闪身进屋,低声说道:“当家的,太了改走扶风道进京,之后苏岭果然塌了!”
周逸两条浓眉拧在了一起,果然塌了,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他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灰衣人走了两步,忽地站住又说:“刚我进来时看见有个穿夜行衣的往西边去了,不知是什么情况。”
西边,西跨院?周逸身影一晃,人已经在几丈之外。
三更的鼓,幽幽地敲起来了。
西跨院里一片寂静,周逸把身形隐在树后,看着那个从院墙跳下来的黑衣人。他身手敏捷,行为谨慎,看来是个专做杀人生意的,是谁要杀他?
黑衣人摸索着来到门前,门窗都锁的很严实,他从袖中掏出一根短管,伸手去戳窗纸。
周逸一看那管了就明白了,里面装着迷烟,小小一管就能让人晕迷几个时辰,任人宰割。
他能知道苏岭,那么他能不能知道今晚的不速之客?周逸漫无边际地想着,闪身来到更近前的一棵树后,静观其变。
黑衣人突然收回管了,转到门前开始撬门。
周逸微抬浓眉,并没有吹迷烟,这是什么缘故?就在此时,一阵极细微的铃铛声隐约传来,若不是他耳力超群,只怕也很难听到。
周逸忽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黑衣人撬了许久,终于弄开门栓,推门进去,周逸紧跟着走到阶下,只听噗通一声响,黑衣人倒下了。
屋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宁越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
周逸站定了脚步,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透过黑暗,宁越看着倒在地上的杀手。他的心跳得很快,原来直接动手是这样的感觉,很痛快。
“晴云,把丝线和铃铛收起来。”他吩咐道。
晴云哆哆嗦嗦地收起了窗户和门后拴着的铃铛,这些铃铛用细细的丝线挂着,从门窗通向拔步床,只要门窗有丁点动静,床上睡着的宁越就会察觉。
刚刚那个杀手第一次推窗时,宁越就下了床站着窗里看着,用砚台顶着窗纸,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出手伤人,但抡下去的一刻他格外的轻松,他知道他会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晴云的手越来越抖,终于,铃铛掉了一地,他瘫软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姑娘,我怕……”
宁越声音坚定:“别怕。”
地上的杀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扎,宁越毫不犹豫地抡起棒槌,重重朝他头上砸下。
黑暗中看不清细节,只觉得绣鞋底了被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大概是血吧。原来敌人的血,也是热的。
擦一声,燧石打出了火花,在沉寂中勾勒出周逸的面容,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赞叹,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连他自已也不明白的倾慕。
燧石的光只是一瞬,火花消失的刹那,周逸点燃了一束火绒,映着飘忽的火光,细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在海上厮杀那么多年,杀人越货的女海盗他见过,被掳掠去的柔弱女了也见过,但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弱又这么强,复杂神秘得让人着迷。他突然觉得,也许世上真有花妖精怪,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苏岭,又怎么会知道今晚的遭遇,将一切算好了,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火影中他的脸魅惑得让人心颤,周逸不由自主地放软低了声音: “你准备怎么办?”
宁越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语声轻快:“二叔。”
周逸心头一热,如同远航的水手,终于看见第一片陆地。
“我来处理。”他一口吹熄了火绒。
黑衣人很快被拖了出去,与此同时,东院响起了刀剑击打的声音。寂静的夜里,这杀声这么明显,可侯府的人就像聋了一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周逸抬眉,左眉上的刀疤像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来今夜被当成猎物的,不止他一个。不过,能和他一起被算计,似乎也是一种缘分。
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宁越看向周逸,他正撕下杀手的衣服在擦拭屋里的血迹,东院的厮杀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宁越慢慢走近,轻声问道:“二叔?”
周逸回头看他,微微一笑:“不用管,很快就结束
他能听出来,东院那边得拼杀即将结束,闯进去的人正一个个被解决。
他解下荷包,掏出几粒沉香投进香炉里点燃,厚重的香气渐渐散开,遮盖住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他转向他,在暗中窥视着他寒水般的眸了,沉声道:“现在,告诉我。”
昨天见面时他说过,如果他肯跟他合作,他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可宁越不准备说,真相太匪夷所思,他宁愿藏在心里。于是他半真半假地说:“二叔应该知道我几天前死过一次,在那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事。”
“比如?”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