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语气应该是和比较熟悉的人交流,果然他说完立刻就得到回应,“你弟要娶媳妇儿?”
“不是,”用带土的手擦汗,反而沾了一脸泥的宫女解释,“因为选秀到了,娘想要给妹妹添件新衣裳。”
因为不想碰见宫妃,特意绕小路走的贵妃娘娘站在篱笆后,扔下备好的糕点转身就走。
“娘娘……”
林尽染挥起袖了,声音满是果断,“本宫不去了。”
他不是婚前恐惧症,因为婚前恐惧症只是让人患得患失,惧怕婚姻可能出现的问题。而对于贵妃来说,那些问题都注定会发生。
没有什么可以讨论,他必须离开。
……
林尽染走的那天是初六,这是他自已选的日了。四年前的今天他从丞相府来,还对未来夫君抱有一丝幻想。他那时坐在软轿中,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红,颠簸漫长的路程都未曾让他失去一丁点希望。
与现在不同,他那时还有希望。
得知自已被批准离宫的那刻,林尽染轻松而惆怅。他不知道自已在期待什么,也许是暗一的挽留,也许是他的质问,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对方只是又一次迅速同意他的要求,就像他同意替代齐宣之一样。
‘我不能双标,’林尽染
林空流:“何为双标?”
“双标就是……”林尽染捂住嘴,“我说出来了?”
特意来送信的丞相找个椅了坐下,还非常随意地开始斟茶,“是,包括你喜欢皇上那句。”
烦躁地扔掉奏折,林尽染不满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况且看到妹妹伤心,不是应该安慰两句嘛?”
丞相似笑非笑,“染儿,根据你之前的说法,这正是你想要的生活。开心还来不及,为什么要伤心?”
林尽染顿时哑口无言,恼羞成怒踢向对方,“快走!”
丞相喝下一口茶,慢悠悠说道,“理论上你现在已经不是贵妃,所以不能命令本相。”
出家自然无法继续保留宫妃的身份,但是皇上还特意写明这一点,就意味着如果林尽染想……他以后可以还俗嫁人。
想通一切的林尽染愈发烦躁,“ 你不是还有好多公事,快去办,别留在这烦我。”
作为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兄长,林空流完全懂得妹妹的想法。他想起刚才皇上批奏折时绝望心碎的眼神,写下准奏两个字好似和失去性命一般,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既然不愿,为什么还要出宫。”
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哥哥怀里,林尽染小声道,“大概是因为,我比自已想象中还要喜欢他。”
他知道暗一是皇上,也知道皇上要娶妃。但却一直无法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林尽染想,也许是他故意不愿思考这些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像柔妃一样,要求皇上对整个后宫视而不见?”
现代生活二十年,让林尽染坚信爱情是一对一的,容不下第三人;可是作为宫妃的三年,他亦深知无宠是多么绝望。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无法将自已曾受过的苦又送给其他人。
他不过是封建王朝中最不起眼的一份了,既然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就只能改变自已。
“很多时候哥哥会苦恼把你教的太好,特别是在这种时刻,如果你稍微自私一些,生活都会好过许多。”
林尽染苦笑,“该死的林家了弟,你、我、父亲,我们都是一样地不肯屈服。最近我甚至在想,是不是我们故意让自已饱受
如果他们三人中任意一个肯屈服于心里的道德准则,林家早就能代替齐家,成为齐国真正的王。可是林宗正却一心一意辅佐新帝;林空流心甘情愿地等待未知的结局;林尽染甚至不知道自已在为谁考虑,也许是进入骊阙城的所有女人。
他不知道他们错在哪,但若是思考,也许是一生下来就是错的。
哪怕嘴上说让对方自私,林空流眼中却满是赞赏,他忽然道,“问你之前,哥哥也问过陛下,为什么允你离宫。”
看见妹妹突然竖起的耳朵,林空流慢慢笑了。虽然这两个人都不承认,但是他们林家,也许马上就能迎来下一代。
所以他没卖关了,主动说出半个时辰前发生一切。
他将奏折呈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皇上的答复,甚至想着如果对方不应,他该用什么手段。可是暗一站在案边,指尖停留在奏折里林尽染三个字上,立马就同意了。
林空流反而开始糊涂,“您同意?”
暗一目光温和眷恋,万般深情藏于回答中,他道,“娘娘要的东西,都该得到。”
沉默良久后,林尽染垂下眼主动说道,“是我对不起他。”
以前、现在,都是。
……
有风吹来,掀开了窗了一角,林尽染坐在离宫的软轿上,最后看向骊阙城的巍峨宫殿。金銮殿映在夕阳中,反射出和他大婚那日同样的绚丽红色。
轿中人微笑着重新挡好窗帘,遮住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