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注入生机。”
云乘月不动,问:“为什么?”
他一直皱眉,神态寒凉:“让你做,就做。今后诸般大事,难不成你样样都要问个分明?”
“是啊。”
云乘月却理所当然地点头,声音轻柔却很坚定:“我要了解你每一个行为都是在做什么,才能决定要不要帮你。这是我的自由。我们说好的,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她会提醒他。
薛无晦眼神微凝。
他盯她片刻,居然反而松开眉头,勾起唇角,仿佛多了无尽耐心:“有你一缕生机,我写的‘起死回生’咒文才能真正生效,我也才能真正去往地面。如无生机内蕴,阴间亡灵只有夜晚能自由行动,白日会受诸多限制,还易被日光灼伤。”
说罢,他微笑更深,轻柔的声音略微拖长,织出细密的嘲讽:“如何,这在不在你‘伤天害理’的条条框框里?”
云乘月浑不在意他的反讽,只想了想,认真回答:“不在吧。”
她这才走上去,仔细去摸那用手指一点点戳出来的咒文。
薛无晦被“生”字克制,退开一些,挂着那点讽意,负手等待。
却见那少女不急着动作,又回头问:“一直没问你,你是为什么要回去阳间?你说是一千年前的人物,又是皇帝,你都这么成功了,还在眷恋什么?”
问这个做什么?他眼睛一抬,再略略一眯。
他反问:“如果我的回答不叫你满意,你难不成还不写了?”
云乘月却一脸认真:“有可能的。”
短暂的沉默后,薛无晦半阖上眼,按捺住不被契约允许的戾气和杀意。
“……复仇。”
他睁开眼,似笑非笑:“我回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复仇。”
“复仇?”
云乘月有些吃惊,紧接着又了然:“是害你只剩一颗头的人?千年过去,他们还活着……?”
“云乘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轻柔地打断了她,眼中幽暗的迷雾不断漫延。
云乘月安静下来。她捧着书文,瞧了他片刻。
“对不起,”她忽然说,“我不该说你是眷恋人世。仇人如果还活着,那当然要复仇。我会帮你的。”
她用力点点头,转过身,又用一种相当认真的姿态,将“生”字的生机注入到咒文中去。
“你大概想要多少生机?越多越好,还是有浓度要求?”云乘月很细心地征询他的意见,却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回答。
她回过头,却恰好见到他移开目光。
“……已经可以了。”
他声音里飘忽不明的讽刺,忽然消失了。
云乘月不明所以,眨眨眼,又去看青铜棺盖上的咒文。
起死回生——凶煞死气流动,经过“回”字,来到“生”字,死地乍逢生机,恰如柳暗花明。
死,自然是他的死。
而生……会是他的生么?
她不知道,薛无晦也正想着同样的问题。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掌。苍白的手,没有一丝血色和温度,掌心的生命线被突兀地截断。
他望着自己。
他看见,原本还带着无尽缥缈虚幻之意的灵魂,正一点点变得凝实。他感到一丝暖意在身体里游动;微薄的温暖,却因为暌违已久而陌生得可怕。
太陌生,他甚至不得不适应了一会儿。
这时,云乘月已经收起书文,重新抱起他的头,走到他面前,好奇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你看起来更重了。”她一脸郑重其事。
薛无晦皱眉:这都是什么古怪用语?等日后她正式修行,他一定要好好督促她念书。文采平平者,书文成就往往有限。
她一打岔,倒是将他刚才的幽微心思冲淡了许多。
“休息一日。”他不知怎的,不大想看她,便借故走向一边,“明日我们就出陵。”
云乘月在他身后,说:“好,不过我要先回浣花城,你不能反对,记着我们的约定。不过,你找得到路么?要是找不到……”
“知道了。”
他停下脚步,略回过头,有些生硬地斥责:“聒……噪。”叽叽喳喳的,比他当年宫里养的百灵还烦人。
她却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笑得满室生春。
春光烂漫太过,以至于他最后两个字其实并未吐出,只含在唇边、挣扎了几下,到底是无可奈何地散了开去。
薛无晦再次皱眉,莫名地,他心中生出一点不悦,干脆拂袖而去,再不看她。
……
目睹薛无晦走到另一头,云乘月也缓缓松了口气。
她往柔软的大床上一坐,再顺势倒下,整个人侧躺着,双臂紧紧将干尸头颅抱在面前。
放松之下,她干脆将整张脸都埋在了干尸的长发之中,一边吸,还一边蹭了蹭。
虽然看起来色泽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