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听见了郑忠飞的嘲讽,并不以为意,倒是周围的围观民众不乐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围观者都是泥腿子,都是连学都上不起的人!
郑忠飞在金山里横行惯了,那是因为家里有两个钱,本里的人不敢惹他,但是出了金山里就不算什么了,谁认识他?
围观众人纷纷喝骂!
“泥腿子怎么了?你是什么东西?”
“没觉得上不起学就丢人现眼。”
“敢上去写字的小伙子看着比你强多了。”
“人家小伙长得好看,胆气也足,看你长得像个大葱似的。”
众人一阵哄笑。
紧跟着又是七嘴八舌的一堆指责言辞,都冲着郑忠飞来。
“人家敢上去写就行,你有本事就上去写,在下面放什么屁?”一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子凑近郑忠飞骂道,唾沫都喷到了郑忠飞的脸上。
郑忠飞哪敢回嘴,连眼睛都不敢瞪一下,转过脸,两只手抱着胳膊,走开两步。
明朝管理老百姓的法度极其严苛,斗嘴是一回事,真的动起手,惹得进衙门,那是谁都不想要碰上的事儿,即便是郑忠飞家这种中农富农等级,也进衙门折腾不起几次。
所以常常出现类似后世足球比赛或者篮球比赛,双方队员胸部顶着胸部,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嗓门怒吼的画面,却谁也不敢先动手,并不像是有的小说或者影视剧中描述的那样,一言不合就刀剑侍候或者拳头说话的场面。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上场写字了。
一方面因为能写字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这比赛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几分钟时间,没有这么快的传播速度传的让附近会写字都赶过来比赛。
所以,此时场上只有韦宝一个人了。
刚才有郑忠飞揭韦宝老底的那话,很容易让穷人们产生同理心,虽然没有人看好韦宝,却也不想看他过于出丑,都以为这少年是饿坏了,想赚取那四两银子,才不知进退的在这种场合关公面前耍大刀。
吴世恩也是奇怪,原本以为韦宝跟掌控这一片海路的东江军有关系,是一个中间商人,或者是中间商人家的子弟,现在见郑忠飞像是知道韦宝的底细,没有想到韦宝是一个连学都上不起的泥腿子?
那韦宝的货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会拿笔吗?
吴世恩满腹疑问的盯着韦宝的眼睛看,也和众人一样,一转不转。
韦宝倒是没有将周围的一切往心里去,气定神闲。
这不是去打架,作为一个现代普通人,打架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写几个字还不至于过于紧张。
如果说有一点点紧张,那是因为他怕等下有人会抗议。
韦宝刚才看了赵金凤的字,觉得赵金凤的字写的很不错,另外有几个书生的字也很不错,自己的字不能说超过他们,如果拿了头名会怎么样?
韦宝排除杂念,饱蘸墨汁,在白纸上写道:
羽檄中原满,萍流四海间。
少时过桂岭,壮岁出榆关。
奇祸心如折,羁愁鬃巳斑。
楚纍千万亿,知有几人还。
韦宝不但能写字,初中的时候还得过街道举办的初中生毛笔字比赛三等奖,写的马马虎虎过得去,放在这时代,童生的毛笔字水平是有的。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将银子洗白的比赛方式了,别的他更加不行,要是武打比赛,他和原先的韦宝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加之韦宝此时的身体,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靠武装逼?
北方的生员水平普遍比南方要低一些,明朝官员始终以长江附近,或者长江以南的生员为主,永平府这边人少又荒凉,加上大部分是军户家庭,生员素质又要比一般的北方州府低一些了。
所以,韦宝的字,在今天能排到刚才已经写字了的几十个参赛者当中,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并不是看不下去。
如果没有此前郑忠飞的那一下大声嘲讽的话,韦宝的字不出奇,但是因为有郑忠飞这么一个‘助手’,给人带来的心理反差一下子就加大了无数倍!
众人都感觉韦宝的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力透纸背、行云流水、铁画银钩、鸾飘凤泊!
“就是这人。”吴世恩在桌下碰了一下廖夫子的腿,轻声提醒。
“哦!好!好字!”廖夫子本来就是请来‘帮衬’的,得到指示,急忙放下茶盏,站起来大声叫好。
吴世恩见有人过来还想写字,急忙站起来,两只手拿着韦宝刚才写的字,亮给众人看,并一锤定音,“诸位,感谢大家捧场,这位小兄弟的字居然如此得到本地才学深厚的廖老夫子的赏识,我也很是喜欢,所以,今天的比赛头名,为这位小兄弟了!”
艺术这种东西,到了大师的水准,能看出高下,中低水平间的艺术品,如果处于同一档次,是真的不好分,同等水平的小说,同等水平的书画,同等水平的诗词,谁的捧场者多,众人心中的天平就会自然而然的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