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在李府后花园,一位少女罗衣飘飘,站在秋千上,像一只迎风飞舞的燕子飞来荡去。
清晨下过一阵轻雨,空气清冽。宝钏身轻如燕荡秋千,玩得尽兴是尽兴,但此时从秋千上下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头发松散,罗衣不整,她哪想那么多。
满园的芍药红的、白的、粉的…缤纷绽放,晶莹的露珠在花瓣间滚动。她手提裙裾,在花圃中穿行。她蹲在花丛里,闭上眼深深吸气,陶醉在花朵的芬芳里。
她低头赏花,金钗掉在地上。宝钏小心地拨开花丛,探身进去。下过轻雨,青苔路滑,脚下一跐溜,没稳住身子,宝钏和大地亲密接触。宝钏从花丛里冒出头来,下意识四处看去。
不远处一位器宇轩昂的华服公子,笑意盈盈望向这边。宝钏也顾不得整理罗衣,归拢秀发,一只绣鞋也滑脱了,穿着袜子往外走。顺手折了枝青梅,一边嗅青梅,一边回头偷看。那人不但没走,笑意更深了。
这事宝钏懊恼了一阵,也就半个时辰,她十一二孩子心性,很快也就丢开。至于那人是谁干什么的?她懒得追究。打眼一瞅还人模狗样,却行小人之事,暗地里取笑她,她很生气。
宝钏忘了,不代表颍王释怀。没有矜持做作,一切都是自然天性的流露。金钗落地,她不经意间看到他时,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穿着袜子急急地走了,嗅着青梅偷看他,现在想起他还忍不住笑。两年了她出落得越发标致。
当今天子是他三哥,很爱护他,尤其对他的婚事特别上心。哥俩单独相处,文宗会把收集到长安城的,乃至其他州县,当然文宗主推的还是七宗五姓的贵胄千金。哥俩头对头地品评优缺点。颍王逗皇兄说,这位不错,充实后宫,后宫屈指可数皇嫂,太冷清。
也真难为三哥,为了他,赶上查户籍的,往往还是图文并茂形式。颍王怀疑,皇兄宵衣旰食,一部分精力是否被他的婚事牵扯。他每日里逍遥快活,恣意山水,无拘无束洒脱的心安理得,婚事不婚事的他不上心。他不能拂了三哥的好意。
宝钏今年十四,也到了婚嫁年龄,他很期待和宝钏相见,她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高仓一大早去李府,巴巴地点名要见大公子。李俭正陪母亲用早膳,丫鬟捧着巾帕、漱盂、拂尘侍立一旁。高仓送上拜帖,又特特地嘱咐说:“小姐和昨日的江公子一同前往。”
“高侍卫还没用早膳吧?”李俭亲自捧饭安箸,“在下着急各处送帖。”高仓脚不点地地离开。李俭把帖子拿给母亲看,却是颍王邀请他们去畋猎。“快去准备。”李俭放下碗箸,告退离开,王夫人又起身送到门口,嘱咐说:“畋猎时,要警醒毒虫猛兽,不要争胜斗勇。”李俭一一应了。
宝钏这处小院,二哥是走顺脚,大哥很少大驾光临。宝钏对大哥,怎么说呢,虽说血脉至亲却是敬而远之。大哥是家里嫡长子,根正苗纯,是李氏家族正统。如果说李氏家族是棵参天大树,大哥这枝就是主干,他们是旁枝末节。
鹦鹉在架子上上蹿下跳,“有人来了,快掀开帘子。”江遥把笼子给撤换掉,何必拘束它。浣纱正服侍宝钏洗漱,宝钏扭头看向门边,一向门庭冷落的小院,谁一大早就过来?
桂子掀开帘子,迎出去,李俭负手而来,“大公子请。”桂子撩起帘子退立一旁。江遥正坐在榻上运气练功,闻言跳下地,“请公子安。”江氏欲要在榻上施礼,李俭上前一步止住。“乳娘安心养病,延医问药,只管和府里说。”
宝钏的发髻正梳到一半,“小妹未去请兄长安,恕小妹失礼。”“自家人,何须繁文缛节。”话虽如此说,只用屏风相隔的三间房,青年男女杂居一处,他的脸子有些冷。
“今早收到颍王邀请,特意嘱我带上小妹你,江公子亦可同去。”李俭特意强调颍王的意思。
江遥推辞说:“家母身体欠安,我久别离家,只想回来在母亲身边尽孝。承蒙小姐恩赐,准许我在此为母亲把脉看病。否则,以外男之身,怎敢滞留于此。”
“江公子会诊病?”“自幼随师父学习医术,略知皮毛。”诺大的京城医馆众多,江遥不假手于人,看来医术精深。李俭神色稍缓。“江公子一片孝心难得,君子不强人所难,江公子自便吧。”江遥本来是打酱油的,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李俭并不勉强他。
江遥跟随师父造访名山大川,降龙伏虎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更想陪伴母亲,他婉言拒绝李俭邀请,或者说是颍王邀请。
因为父亲对宝钏期望值高,在教育这方面按男孩子标准培养,骑马射箭,训练时宝钏从不叫苦。女红对于宝钏,反而成了副业。骑马踏春宝钏去过,但是骑马狩猎这个真没有。宝钏很期待明日的狩猎。
既然定下来参加,总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搁上三五个人保护着,那不是添乱吗?宝钏刚用过早膳,大哥那边差人来请,大哥亲自带着宝钏去添置装备。
从亲仁坊东门出去,进了东市南门,我们今天所说的买东西,俗语来自于长安城东市和西市。东市有两条南北主干道,两条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