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全团着甲!”
正午时分,随着十三团渡河成功,湿漉漉的张淮深转头便继续下令。
面对他的军令,十三团的所有人也都没有怨言。
渡过甘州河,便是吐蕃的地盘了,倘若有番骑发起袭击,那他们这二百多人不消片刻就得身首异处。
唯有穿戴甲胄,结阵接引河西大军,才能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很快,窸窸窣窣的甲片声不断响起,倒是吐蕃的骑兵一如既往的没敢出城阻击沙州大军。
伴随甲胄穿戴整齐,十三团二百余人着甲结阵,为河西的人马打下了牢固的渡河基础。
见状,河西的沙州将士们也开始了渡河。
马匹、粮秣、马车……
河西的兵卒护卫着这些重要的物资,将它们一点点的运送到河东地界。
三千七百多人的队伍从午时忙碌到未时,耗费一个时辰,这才将物资全数运抵河东。
之后为挽马穿戴缰绳,将物资放上马车又花费了大半个时辰,等大军能够行军时,却已经是申时(15点)了。
没有时间耽搁,大军如刘继隆预料般北上。
一个时辰后,天际边出现了一抹土黄色,而中军也传来了扎营的军令。
大战在即,刘继隆脑中没想太多东西,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随着营盘搭建,他带着第三伙的人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后便休息了。
不过这一夜,也只有他能睡得舒心,第三伙的其它人要么激动得睡不着,要么就是忐忑的无法入睡。
好在刘继隆的鼾声影响了他们,不多时众人的眼皮就开始发酸,最后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中。
与此同时,张掖城却灯火通明,全力准备守城物资。
西北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酷热无比,到了夜晚便透露出寒意。
站在营门处,身披披风的张议潮眺望天际边的那抹火光,久久无言。
忽的,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不必回头,光从脚步声,他便知道了来人是自己的那个侄儿。
“叔父还不睡吗?”
披着披风的张淮深走到张议潮身侧,与他一同看向张掖城。
张议潮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才开口:“张掖钱粮充沛,若是城内番贼殊死抵抗,我们也讨不得便宜。”
“叔父放心,明日侄儿率部攻城,必然先登!”
张淮深安慰着张议潮,同时对他作揖道:“您这半个月都没好好休息过了,劳烦听侄儿一声劝,今夜好好休息吧。”
“唉……”
张议潮长叹一声:“若是淮铨、淮鼎他们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他所说之人,是他的儿子张淮铨、张淮鼎。
张淮铨才干平平,张怀鼎志大才疏,这两人都不能接替自己,唯有侄子张淮深有能力接替自己。
不过张淮深始终是自己的侄子,而非儿子,所以他哪怕有心让张淮深接替自己,却也要面对不小的困难。
正因如此,他这次东征才会带上张淮深,才会示意张淮深在攻取甘州时要取得功劳。
唯有这样,张淮深才能累积功劳,才能服众。
“张掖城高二丈,基厚二丈六,顶高一丈六,四座城门皆高大坚固,而城内不缺水源。”
“我等若是围城,除柴薪外,番贼皆不缺。”
张议潮对张淮深交代着:“明日攻城,即便无法克复此城,你也要打出声势,莫要输了索、李等人。”
索忠顗、李恩等人的心思,叔侄二人十分清楚。
张议潮昨日既然答应了论功行赏,那么沙州各豪强子弟都会在接下来几天卯足了劲的表现自己。
倘若张淮深的功劳不能服众,那从大局着想,张议潮也无法将甘州交给他管理。
“叔父放心,明日克此城者,必张氏也!”
张淮深做出承诺,张议潮见状颔首,随之转身朝营垒内走去。
张淮深护送张议潮返回大帐休息,自己则是在十三团的牙帐内磨了一晚上的长刀。
待天色渐渐明亮,横亘在河西走廊中部的张掖城也暴露在了沙州大军的兵锋下。
甘州六千余户百姓,有近七成居住张掖城内,故此城池规模比起敦煌、常乐、酒泉等城要大了一倍不止。
其城南北八百余步,东西六百余步,可容纳上万户百姓生活其中。
在城外,沿着张掖城护城河向外,大片被焚毁的耕地将地皮裸露出来。
显然,为了不让沙州军队获得任何一丝粮秣,张掖的吐蕃守城将领做事十分决绝,竟然在盛夏便焚毁了城外所有农作物。
从张掖城护城河向外十余里的农田作物,都遭到了焚毁。
如此一来,哪怕张议潮他们能攻克张掖,也将面临一个艰难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养活张掖城内上万百姓。
“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