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透露着无比的渴望,明明已经将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可那些话犹若有鲠在喉一般,难以吐出。
死死地卡在他的喉结位置,半晌,都未曾有过动静。
嬴政的眼中透露出了一丝渴求,他望着宁安,目光里竟带着一丝求助的神色。
这个唯我独尊,刚愎自用,纵横驰骋于六国,盛凌于天下的始皇帝。
求人了。
想他登基,放眼天下,皆是人人求他,他,何曾求人?
然,今日为了公子扶苏,始皇帝放下了他千古一帝的尊严,那亘古不变的威严。
纵然是之前想要知晓后世传承秦者,亦是命令语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霸气十足,丝毫未曾将宁安放置眼里。
世人皆以为,无人能令始皇帝心中酥软,不再冷酷。
可谁知?
公子扶苏,一直都是他最为宠爱的那个。
不若,频繁顶撞父君,不仅仅只是发派边境修筑长城那么简单了。
更何况,他让蒙恬陪在扶苏身边,意图早已经显露。
一个是贤良长子,一个是大秦第一勇士将臣,蒙恬的兄弟蒙毅为秦国上卿。
一人在朝,一人在野。
蒙家兄弟把持秦国军政大权,这等人物,若是换了后世之皇帝,可敢将太子交付于对方?
后世之乱,一日杀三子,太子犹若火盆炙烤,无人愿坐之事比比皆是。
后世之太子,谨小慎微,生怕惹怒皇帝,遭受猜忌。
不敢结党,不曾营私。
一步错,此生便再无机会。
更别说,直言上谏,斥责父皇之过错。
换做后世,皇帝心中如何去想?
竟于满朝文武面前如此放肆,彰显他太子之仁德,夺位之心定然滋生,杀!
纵然不杀,亦是囚禁太子,避免他有任何接触外界的机会。
古往今来,哪怕贤明皇帝,也逃脱不过此等魔咒,纵观古今,唯有秦始皇与明孝宗不曾忧虑子孙谋反。
秦始皇如此渴望长生,贪图权力的人,你若说他毫无防备之心,未免过于可笑。
若无,他如何能早备有后手,嫪毐谋反之际,始皇帝为何轻松平灭?
始皇帝之心计,纵然不为帝王,亦当为古之谋圣。
不过是帝王之光辉过于耀眼,掩盖他之聪慧。
却不可置否,他能想得到将一个不被皇帝所喜之太子丢到边疆,与秦国之重臣在一起,会有何等状况。
嬴政很清楚,秦国之上下对自己并非敬佩,而是敬畏。
对公子扶苏之仁义,早已经敬佩入骨。他信,待到一日自己归西,若是留下遗诏,令胡亥继承皇位。
扶苏振臂一呼,必然全国上下皆是相随。
胡亥身边都是什么人?赵高这等腌臜之辈,有何才学?
秦始皇如何能不知晓对方不过是能言善辩,讨人欢喜的一条狗罢了。
扶苏身边又是何人?
相比之下,始皇帝之心早已经明鉴。
他,深爱着自己的那个孩子。
也唯有扶苏,才能将陛下之霸气,王者之威严卸下。
在这一刻,宁安没有丝毫的怀疑了。
若是有一日,扶苏遇到危机,秦始皇一定舍命相救。
哪怕,他一直渴望的便是……长生。
但,依旧挡不住,他对孩子的父爱。
父爱如山,且行且远。
虽平日里不显,不曾明言,然,润雨细无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寒雨卷着空中的黄沙一同落在两人的身上,残存着一朵朵绽放的水花以及点缀于其中的漫天……黄沙。
宁安伸出那双洁白修长的双手,在空中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犹若在弹琴奏曲一般。
空中,荡起层层波纹,恍若湖中荡漾的水纹,甚是好看。
这次,没有声势浩荡,没有惊天动地,唯有春雨细无声,漫天黄沙星。
一团水雾骤然凝结。
噗嗤。
细微的声音响起,那团水雾突然散开,化为了一层层水纹朝着四周散去。
雨,滴落其中。
犹若龙鱼入海,荡起层层波浪。
在这波浪之中,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
古朴的厅堂,陈旧的案台,昏沉黑暗的房间内装饰极为简陋,显得是那么的朴素。
这,便是扶苏所发放之地。
嬴政的双目在波纹荡开之际,模糊的场景显露之时,死死地盯着一道身影,未曾离去。
哪怕,所有的一切都极为模糊。
可他,还是依然从中认出了,自己孩子。
扶苏。
那张傲睨万物,气吞山河的脸庞上终于难能可贵的露出了一丝温柔,一丝未曾被史书记载,世人知晓的……父爱。
“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