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折一拨人,后两折一拨人。我和你都退下来,让婵伶和姝伶演张生,娉伶带着娴伶,媛伶带着姬伶,两对莺莺红娘,其他老生老旦以及净丑的戏,人也都分的过来。”嬛伶道:“娉伶得带着姬伶,媛伶配着娴伶,一强一弱,这样作戏,强的那个可以照应弱的,弱的也好往前追赶。”说着又思忖道,“婵伶倒还好,只是姝伶要下点功夫了,不然,可要落后了。”嫏伶听了叹道:“这丫头最近心不在焉的,我看,也是时候让她收收心了。”又转向婷伶道,“婷伶,你这回在底下要好好学习,将来你可要当二肩的正旦呢。”婷伶不好答话,只能撇嘴笑笑。
既定下了戏目,戏船便忙开了,好在嬛伶和嫏伶都不演戏,只在底下尽心尽力地帮衬那几个小的。城内外的百姓得知倾月班演全本《西厢记》,岂有不看的道理。何况夏夜漫漫,在这聚宝门外,秦淮岸边,临水观戏,又是清凉又是得乐,人间美事到此也就足够了。演了三日,倾月班船前看客只增不减,热闹非凡,更有那等好事者调笑道:“在这大报恩寺前面演张生会莺莺,倒是有意思。”这日散了戏,嬛伶叫过姝伶道:“你今日的戏差了点,怎么回事?你和婵伶的功夫本就有些差距,若不再加把劲,看客们是要有说辞的。”姝伶闷不吭声,任凭嬛伶说什么都只是听着。嬛伶不得已叹道:“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决不能在功夫上落于人后。”姝伶低头去了,娑伶悄悄过来,道:“我看你别说了,这孩子最近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儿了。”嬛伶瞪了两眼,问道:“什么意思?”娑伶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看她神色行动就都知道了。那天你们去醉仙楼吃酒,她没去,我转了个身她也不见了,等到入了夜才回来。”嬛伶忧心道:“这丫头,到底想什么呢?”娑伶叹道:“现在也管不了了,我看你或者嫏伶还是备一个吧,万一她不成,你们也能顶上去。”嬛伶不由皱眉道:“我们两个好容易都歇下来,说给她们露露脸,怎么还是不成。”
过一日,散戏时候,妲伶和妤伶捧了荷叶笔洗过来,叹道:“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唱戏这么厉害啊!”娴伶接过笑道:“唱戏挣钱不厉害,厉害的是我们能把古人演活了。”说着递给妲伶和妤伶几个铜板,两个小家伙欢喜而去。娴伶将钱交给嬛伶道:“这三日只怕也挣了几百两了吧?你数过没?”嬛伶道:“别急,演满十天歇了再说。咱们一演戏事情就多,给我个喘气的机会吧。”众女伶笑道:“行,我们到时候一定捧着这笔洗去吃好吃的。”嬛伶道:“随你们!这钱是你们挣的,当然还得花在你们身上。”说罢帮着收拾了东西,女伶们各自睡去,嬛伶去出舱来透气,却见嫱伶独坐在河岸上,望着报恩寺的琉璃塔痴痴发呆。
嬛伶上前道:“怎么?还在想大师的事情?那些小沙弥怎么样了?你一直没提起,我又不敢问。”嫱伶叹道:“一人打了二十杖,发配到关外了。”嬛伶叹道:“好歹保住了性命。”嫱伶道:“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来得太快,去得也快,前因后果,我都没想通。这,还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虽然妙空大师说是从陈大哥那里知道我的身份的,可陈大哥明明知道我在戏船上,怎么还会轻易说出我的身份?盗取佛宝的事情何等重要,大师谋划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安排好运送的方式,反而找我们借船。而且那天我们刚到江宁府,大师又怎么知道?日程安排如此匆忙,实在不妥。再者,大师又是如何泄露身份,被马国柱识破全盘计划的?如果马国柱一直监视着大师,那怎么没有发现我和他联络的事情呢?”嫱伶一股脑儿将疑惑倒了出来,嬛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笑苦笑道:“这事情,你都弄不清楚,我更不明白了。”嫱伶摇头道:“越是这样就越叫我心不安,我想……”说到这儿,嫱伶停住,连叹了几口气。“想什么?”嬛伶不解地问。“嬛伶姐,”嫱伶低声道,“我看……我还是离开戏船比较好。”嬛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走?你是要走?”嫱伶忙道:“我当初留在戏船,一则是担心你们姐妹的安全,二则,也实在是向往你们戏船逍遥的自在。可如今想来,我又何德何能,受得起你们这样的自在呢?往日游走江湖,我以为是身不由己,现在想想,或许正是我命定如此。既然这样,我怎么还能留在戏船上,如果还要连累姐妹们,我罪孽岂不更深了。”嬛伶自然是难舍难忍,忙道:“我正要说领着姐妹们定居江宁府,你怎么就要走了?”嫱伶听了将愁容改换做疑虑,问道:“你要在江宁府定居?”嬛伶道:“是啊。飘了七年了,其他姐妹时间更久,大家虽然自在,可心底里总没有着落。本来想在杭州常住,可偏又出事,我不能不替一船姐妹们考虑。婳伶说得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条戏船不可能永远飘下去。我和嫏伶总有一天要老,姐妹们该嫁人的也得嫁人,是时候找个落脚的地方了。”嫱伶道:“你是想叶落归根吗?”嬛伶道:“尽管一家人命绝于此,可我和嫏伶都觉得只有回到这里,心中才踏实。有句话不瞒你,虽然为了佛宝的事情死了妙空大师,抓了那么多人,可是我跟嫏伶竟然一点儿也不慌,该演戏演戏,该游山游山。想起来,当年救陈大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