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泽浩眉头未皱,只是懒洋洋地垂下眸子,睨看着那剑锋上的丝丝血红。
“织乐,我只问你一句话。”过了片刻,邯泽浩的声音终于再次的响起。
他要问什么呢?她还有什么是值得他问的呢?织乐努力地睁着眼睛,望着邯泽浩。她忠于自己的心,救了大少爷,救了方家军,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实实在在的是一种背叛。
说爱他的人是她,可是离开他的人也是她,而她又在奢望些什么呢?难道是在奢望着他来救自己吗?
唇,干涩无比,脖子上的疼痛,似乎在随时告诉着她,她的生命也许即将终结。可是他接下去的问话,却如一枚惊雷一样地在她心底炸开。
“告诉我,你是想死还是想活?”邯泽浩依旧是垂着眼帘,淡淡地问道。
那漠然的神情,那如同陌生人般的平静语气,却依旧让她的眼眶慢慢濡湿起来。心中,萌生起了那股强烈的渴望。
她的眼,还远远地没有看够他,她的口,还有好多话未对他说。
想要去爱他,才爱了如此短暂的日子,还不够啊!
她想每天为他梳发,为他换衣,为他煮食,与他一起谈论行军布阵之道,与他一起征战沙场,与他一起……看着天下大统……
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想做!
“我……”织乐挪了挪干涩的唇,凝望着那骑在战马上的人,“我想活,想活下去!”
她的话,像是让邯泽浩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对着方天长,“你赢了。”
短短的三个字,让所有人愣住了,随即,方天长像明白过来一般哈哈大笑,“哈哈哈,邯泽浩,你领兵南下,无往不利,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而跟在邯泽浩身后的酆族士兵,却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果然自古多的帝王将相难过美人关,虽然老夫实在看不出这丫头美在哪儿,又或者你舍不下这丫头,是因为她在军事上的才华?”
“说吧,要怎么样才可以放了她?”邯泽浩打断了方天长的话。
“要我放了她也可以,条件有三,第一,让在你身后的这些士兵现在立刻都退回丰南城。”方天长思量片刻后说道。
“可以!”邯泽浩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少主千万不可!”那两千精兵齐齐喊道。
“谁敢违抗,我就军法处置!”邯泽浩厉声道,手中的长枪在日光的照射下,折射着刺目的光华,这个被酆族誉为战神般的男人,此刻浑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煞气,那代表着一种警告,顺者生,逆者亡。
酆族的两千精兵,再无人敢面对邯泽浩。在这股强大的气势之下,他们本能地产生着敬畏。
过了良久,才有几个大胆的士兵跪扑在了地上,“少主,请以酆族为重!”
迎接他们的,却是被邯泽浩的长枪狠狠地扫到一旁,“我从来不会忘记,我是酆族的少主!”
他的责任,他不会忘,只是……有一个人,他却不能丢下。
直到这两千精兵,有五百人被邯泽浩长枪扫得倒地不起,剩下的人才陆陆续续地朝着丰南城回奔,眼下之际,只有让宏将军和申学士来,才能说动少主。
直到自己的身后再无一个士兵,邯泽浩才回头看着方天长,“你的第二个要求呢?”
“我要你用你的血祭奠朱天城死去的将士!”
方天长的语音才落,邯泽浩便反手把之际的左手臂擦过长枪的枪尖。手臂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爽快,邯少主果然是个爽快的人。”方天长哼哼地道,“能有邯少主的血祭奠,我朱天城那些将士想来也能安息了。”
“说你的第三个要求吧。”邯泽浩没去理会方天长的冷嘲热讽。
“第三个要求,容老夫想想。”方天长那混浊的眼珠一转,并不着急地说下去。
时间一点点地逝去,织乐的眼眶越来越湿润,早已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泪。她的双眸,只是痴痴地看着那面无表情,任由手臂鲜血直流的男人。
他流了多少的血呢?难道他不痛吗?可是她却不曾见他眉头皱过一下。
心口好闷、好闷!像是被大石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到底要流多少血,才能结束呢?
如果是用他的血来换她的命的话,那么她宁可不要。
“别……别救我了,也别再继续流血了。”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很,“浩,够了,这一切都够了,现在的我,不想活下去了!”
因为流血过多,邯泽浩的脸色是苍白的,甚至连嘴唇都开始发白。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总算慢慢地集中到了那张瘦黄的面颊上,“你是在哭吗?”
织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双唇尝到了咸咸的味道,那是自己的眼泪呵。
“现在你的眼泪应该是为我流的吧。”风,吹拂着那火红的发,即使他的血在不断地流,可是他的气势依旧不曾减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