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口木箱在院子里一字排开,拂去箱子上的灰尘,有人不住地揉眼睛,这箱子是黄花梨所制?
哪怕里面空空如也,这箱子都能作为传家宝了。
打开箱盖的那一刻,满院子的吸气声。
云家嫁女,这一抬嫁妆的价值抵得上其他人家的十抬。
凌美娟羞愧难当,红着脸低下头去。
平阳侯府三代媳妇的妆奁,加在一起都不如云锦婳一人的丰厚,
“寒酸”两个字,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平阳侯心中一沉,这其中的两口箱子只装满了一半,还有一口箱子里装的是石头。
云家是绝对不会滥竽充数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动了云锦婳的嫁妆。
“小姐,清点完毕。少了半箱金元宝,一箱银锭,十颗夜明珠,还有赤金链、紫英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青黛高门大嗓地念了出来。
苏家人身上的佩饰,赫然在列。
“白芷,把丢失财物的清单写一份给苏世子,请他立刻查清这些财物的去向,归还云家。”云锦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苏子文了。
“怎么会少了这么多?云锦婳,你莫不是弄虚作假,无中生有?”苏子文拿着单子的手都在颤抖。
这些银子,足够平阳侯府过几年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了。
“东西现在平阳侯府,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的。我这嫁妆单子官府有备份的。既然你们不承认,就去见京兆府尹大人吧!”云锦婳行事一向干脆果断。
“夫君,我,我不知道这是云将军的嫁妆。我以为,是府上的财物,才挪用了一些。”凌萱哀哀哭泣。
“锦婳,一场误会,你不要放在心上。”苏子文气势弱了下来。
这事儿如果宣扬出去,他们苏家的里子面子可就都保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萱儿日后如何做人呢?
“误会?平阳侯府是要包庇盗贼吗?还是说,你们与她狼狈为奸,私下侵吞云家的家产?”云锦婳俏脸凝霜。
苏家人互相对视,再看看那些嫁妆,每个人的眼神儿都犹如饿狼看到了肥美的鲜肉,冒出幽幽的绿光来。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心田啊!
这万贯家财,要是属于平阳侯府,至少能保证苏家三代人衣食无忧了。
只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拿过来呢?
“锦婳,你这话好没有道理。萱儿不过是用了自家的东西,算不得偷窃。”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开口。
这些没用的东西!
一家子还斗不过一个云锦婳?
她是想唱红脸的,现在不得不出来救场了。
“自家的东西?”云锦婳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
这老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
“锦婳,听祖母一句劝,与子文重修旧好吧!离开苏家,对你半点好处都没有。”老夫人敷衍的劝道。
她已经竭力修复两家的关系了,云锦婳再不识抬举,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绝无可能!”云锦婳断然拒绝。
平阳侯府,是一个比战场更冷酷无情的地方。
这老狐狸哪里会为她着想,分明是想敲骨吸髓吸血,把她吃得连渣儿都不剩了。
老夫人连声叹息,既然她无情,就别怪苏家无义了。
“子文,去写休书来。七出之条,云锦婳犯了四条——不顺舅姑(指男方的父母)、无子、妒、口多言。看在我们两家多年交好的情分上,对外,就宣称和离吧!”老夫人怜爱的拍了拍云锦婳的手。
她是仁慈的,不会逼得这丫头走投无路。
云锦婳拿了帕子大力擦拭着自己的手,暗暗地磨牙:要不是看她一大把的年纪,自己非一巴掌抽飞了这老东西不可。
“老夫人这是要霸占我的妆奁,再给我泼一身脏水,还反过来要我对苏家感恩戴德吗?”云锦婳一针见血的问道。
老夫人被说中了心事,老脸一红,心里已经在斟酌说辞。
平阳侯府,一向是以理服人的。
“既然你犯了七出之条,被我苏家休弃,这嫁妆你是一样都带不走的。不过,你如果后悔了,苏家也不是不能重新接纳你的。”老夫人的口吻竟然带出了一点儿恩赐的味道。
平阳侯夫妇默默地点头,看在银子的份上,云锦婳的嚣张跋扈,也不是不能忍。
凌萱轻轻扯了扯苏子文的衣袖,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休书”。
平妻,哪有一支独大的好?
她熬到了儿女双全,凭什么要被这个女人压着一头呢?
苏子文走到外间,寻了笔墨,笔走龙蛇地写下了休书。
他无法容忍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一辈子骑在他的头上。
“云锦婳,拿着休书,带了你的人速速离去。”苏子文盛气凌人的叫嚣。
姜还是老的辣,祖母这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