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饶有兴趣地细细瞧着,“这些样式很是新奇,清新素雅,有的很是憨态可掬,这都是你自个儿做的?”
我谦虚道:“春华哪有这么厉害,这些香囊都是我和姐妹闲暇时琢磨出来的,用的丝线布料都是好料子,针脚虽平常,但突出的就是个新奇,引人注意,这些香囊香味是其次,主要作用是装饰,用这些香囊搭配掌柜这里素色、暖色的衣裙都是极亮眼的。”
坐在一旁的夏嬷嬷替我说话道:“雪茹有所不知,这孩子就是脑子伶俐得很,平日很是擅长琢磨这些新奇玩意儿,能拿到你面前绝对都是独一份。”
王掌柜揶揄地瞧了眼王婆卖瓜的夏嬷嬷,转头看向我,状若苦恼地道:“这些香囊的确新颖独特,但缺了几分华彩鲜丽,若是放在我锦绣阁内售卖,不知可否能受贵人们的欢迎?”
“王婶婶,春华知晓锦绣阁来往皆为达官显贵,这些香囊比起阁内的霓裳华服根本不够瞧,没甚可大作文章的,只是我方才见到店内伙计衣着皆较素淡,若平日将这些香囊佩戴腰间招待客人多添些鲜丽不是?”
王掌柜眼睛一亮:“是矣是矣,平日怕冲撞贵人,店里伙计皆不敢身着艳色,若有你这些香囊点缀未尝不可,还能顺道替你销些不是?”说着,又看向夏嬷嬷赞道:“燕容啊,你这小侄女真真是个伶俐人儿!”
最后,这几布袋的香囊每个以六到十文不等的价格被王掌柜收了,统共换得三两多的银子,比我预期的价格还高了些,这批香囊若真能卖好,还有抹额、腰带等等的配饰,后路自然宽得很。
告别了王掌柜,我和夏嬷嬷又去逛了东坊,但只能买些贴身好藏的东西,否则就别想进宫门了。但是,这宫外的物价还是比宫内低多了,比如小摊上一盒五文的胭脂,在宫内要花十几二十文才能搞到一盒,买几盒平日用来送礼打点都不错。
夏嬷嬷瞧着我左塞兜右塞鞋的做法,揶揄道:“今日你倒像个掉进米缸的鼠儿,恨不得将宫外物什都搬回去哩。”夏嬷嬷是宫里老人了,也知道对于普通宮婢而言出宫不易,遂也未阻止我的做法。
“嘿嘿,好不容易出来可不能亏了我穿的这身衣服,当然,还是嬷嬷最好啦,愿意替我遮掩。”
“也罢,待会儿回宫时,记得给守门侍卫多打点些。”夏嬷嬷拿我没办法,出宫奴才多多少少都会夹带些东西回宫,只要我不太过火也能过得去。
“嗯嗯,我晓得的,嬷嬷放心!”我笑嘻嘻地应声着,“啪!”突然凌空一声鞭响,我转头望去,不远处的场景让我愣在当场。
那是一副怎样的场面,几十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男女老少被铁链栓着连成一队,赤着脚走在沙石路上,神情麻木绝望,旁边看管的人拎着鞭子,见谁慢了便挥上一鞭子,人如牲畜,猪狗不如。
队伍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因为走慢了被抽了一鞭,旁边一老人连忙护住他,不断朝着挥舞鞭子的官差哈腰道歉,男孩抬起头无意中对上我的眼睛,瘦削黑污的脸上嵌着一双空洞漠然的眼睛,仿佛吞噬掉一切,让我后背生寒。
“莫看了,这世道原就这般难,无地可耕,天灾人祸,卖儿鬻女的多的是,我们虽在宫中为奴,但比起外面这些人已是甚好了。”夏嬷嬷抱着我叹息道。
我转过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心底又恐惧又有些庆幸,如果我穿越成他们其中一员,恐怕活不到现在。
街上来往的百姓似乎已经见惯了这般场景,没人多看一眼,就如同夏嬷嬷说的,我靠在嬷嬷的怀里,心中滋味难言,这是我再一次直面古代的凶残,这里毫无人权可言,极度腐败的王朝下,同样是个奴隶的我又做得了什么?前路又真的光明吗?
出宫一直高涨兴奋情绪一扫而空,如乌云压顶,心底突然涌现深深的疲惫感。
夏嬷嬷以为我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安慰般地揽紧了我的身子,我们坐着驴车,与这些奴隶擦身而过,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斜阳为重檐金瓦披上红色的光影,显得格外辉煌,我与夏嬷嬷在宫外告别,进宫门时,守门的侍卫查我包裹非常仔细,对我诸多盘问,和上午的随意截然不同,好在我他们并未搜我身,我暗暗朝两人塞了些礼物,“这是奴婢在宫外买的,两位哥哥辛苦啦。”
他们看着我的小身板点点头,收下了,只提点了句:“今日多事,进宫找人多的地方走,有什么异常记得来报。”
我应声道谢,看到宫墙下匆匆而过的一排禁军,立马低头让行,回明月宫的路上我步履匆匆,未曾想,那冰冷荒芜的宫殿有一日竟成了我心安归处。
推开门,明月宫里安静极了,往日总爱朝我奔来的小身影也不见了,可能出去了还没回来吧,我有些恍惚地合上门,朝偏房走去,我现在只想将身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瘫倒在床上。
“咻!”刚关上房门,转身朝床榻走去,便耳边突然响起类似利器的破空声,我浑身汗毛竖起,感知到危险的我下意识地趴倒在地,这时才看清旁边落下一双脚,脑中警铃大作,我想朝床底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