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黑的时候雨停了,天边一抹耀眼的红把半个天空照得红彤彤的。
颜白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喃喃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说罢,颜白突然大喊道:“全军准备,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明日四更生火做饭,吃饱喝足,我们五更天还得回长安。”
这一刻,颜白的模样有些狰狞。
整个伤患营能动的全部都行动起来了,别看伤患营很简陋,等收拾起来杂七杂八的一大堆,破烂的兵器,破烂的披甲,一大群的马匹,还有几百个突厥人的脑袋骨,好在当初留下的粮食吃了一大半,不然这一趟真是要人命。
该捆绑的捆绑,该烧掉的就烧掉,忙活了半宿一切总算准备好了,看着一排排铺着野草的三轮鸡公车,颜白看着它们的木头轮子总觉这些玩意在路上可能随时抛锚。
四更鼓响,全员吃早饭,五更鼓响,全员出发。
走出营门,看着原本整齐的营地变得乱糟糟的,颜白的心突然有了怯意,就像要外出的打工人,看着身后的家,总觉得是那么的不舍。
颜白狠心的挥了挥手,冲着身后的营地笑道:“谢谢你,如果我在长安待的不愉快了,我会回来在这里盖个草庐,希望你别嫌弃,再见!”
尉迟宝琳闻言忍不住打个哆嗦,瞪着大眼警惕的扫视着四周:“颜白,你在跟谁说话,谁还没走?”
颜善看着颜白落寞的模样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老祖宗还等着你呢!”
翻身上马,伤患营开始朝着六十里外的长安出发。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众人到达泾阳县,泾阳县原本是个有着近万人的大县,自从突厥人来了一趟后,烧杀抢掠,临走的时候来掳走了一大批精壮,如今整个县城里十室九空,荒凉如同鬼域。
如今县衙的官吏正在重新统计人口,要重新分配田地。
大牛在这里和众人分别,他是武功县的县尉,如今突厥人退走,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他也要回去继续做好自己的县尉工作,泾阳县都这般模样,不远处的武功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走到颜白和尉迟宝琳身前,俯身跪下,朝着二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尉迟校尉,颜校尉牛大胆在这里就要跟二位分别了。”
尉迟宝琳淡淡的哼了一声:“去吧,你这次策勋三转,死里逃生,回去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好,找个靠谱的兄弟接你的班,也不恭喜你了,等着新的任命下来吧!”
大牛拱拱手,随后又看向了颜白。
颜白笑了笑,走过去把大牛搀起:“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回去好好找个婆娘,把亲一结,有了娃后来找我,到时候我给他起一个又好听又响亮又纳福的好名字。”
大牛点了点头,朝着二人拱拱手,然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短暂的休息片刻,众人再度出发。
雨后的九月转眼就没有了燥热,温度适宜,让人觉得正好,越是靠近长安道路也越好走,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只是入眼望去,看不到机场,看不到高楼大厦,看不到高速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
四周除了稀稀落落的屋舍,就只剩原野和疯长的野草。
当看到远处那如同巨龙横卧在大地上的城墙时,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笑脸,离家数月,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家的模样,也终于离家越来越近了。
颜白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那一座城,脑海中乱成一片,胸口像是塞进了一块砖头,想要找人倾诉,想要大声呼喊,可话到嘴边却呐呐无声,只剩下一声哽咽在喉咙盘旋,多日以来的担忧顷刻消散。
唯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滴落。
………
颜家早间就开始忙碌了,今日虽不是特殊的日子,但全家都在忙着祭祖的事宜,因为颜白要回来了,颜家大房唯一的血脉颜白要归家了。
颜之善老祖宗天没亮都起来了,他一个人蜷缩在胡凳上呆呆地看着大门口。
颜师古:颜相时、颜勤礼、颜育德四兄弟也向朝廷告了假,作为颜白的兄长,他们今日也要陪着爷爷一起来迎接颜白的回归。
颜之善一个人坐到中午,温度一下热了起来,在门房哑叔的帮助下,他又把胡凳挪到院子边的石榴树下,看着满树硕果累累的大石榴,他招了招手。
颜师古快步走了过来:“阿翁您有何吩咐?”
颜之善指了指头顶的石榴:“熟了,都摘了吧,大家都吃点!”
颜师古明白,转身就去叫人了,这颗石榴树上结的石榴是颜白最喜欢,前几日下雨的时候阿翁一直在看,时不时的唉声叹气,所有人都明白,老爷子是怕雨太大把石榴打下来,怕到时候颜白回来吃不到新鲜的。
“小礼?”
“孙儿在呢!”
颜之善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孙,咧嘴笑了笑:“小院都收拾妥帖了吧!”
“回阿翁的话,里里外外全部都打扫了三遍,您就放心吧!”颜勤礼看阿翁精神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