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其实没有见过魔教左护法的面容,他常年带着面具,无论是在教中还是在江湖中,都从未摘下来过。
但只是曲冬凌的几句描述,便足以他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肯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这便是他的仇敌!
张老爷收回了视线,任青却依旧盯着他,眼神似刀锋一般,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张老爷扫了眼自己身边的人群,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他面容慈祥,仿佛没有看到任青一般,笑着朝着身边的人拱手:“老夫有客人上门,恐怕要离开一下,乡亲们多见谅。”
谁又会拦着他呢,说一句他是这些人的衣食父母都毫不过分,谁又会不尊重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张老爷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边离开人群,还在一边朝着两边的人拱手,他脸上的笑容和歉意都是那么真实,谁又能怪罪他。
任青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他走出人群,走向自己。
他心中的恨意已经无法控制,身上的杀意沸腾,可哪怕如此,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贸然动手。
这里有很多无辜的人,他不想伤到这些人。
由此看来,倒是曲冬凌多虑了,哪怕这恨意折磨他这么久,他也不会因此完全丧失理智。
两人沉默着走向村镇外的山脚下,那里有一片空地,且少有人去,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可以在那里解决。
这一路的气氛沉默的恐怖,他们之间当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直到了山脚下,这两人才终于有了第一次交谈。
“你是来杀我的。”
任青只是拔出了自己的刀,他的刀其貌不扬,平时被他抱在怀里,没有丝毫特殊的地方,刀鞘甚至是有些灰扑扑的,这把刀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只会在特定的时刻点亮。
就比如现在,当任青将刀从刀鞘中抽出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这一定是一柄绝世名刀。
刀锋锐利,刀气伤人,只是看着,就仿佛已经被他们划伤一般。
那位昔日的魔教左护法,如今的张老爷沉默地看着他拔刀,却没有拿出自己的武器。
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任青比起他,更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老人。
“你为什么不说一说话。”
任青声音冷厉,“我要说什么?”
“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来杀我,你与我又有什么仇怨,你报仇,总要让我知道我曾经做了什么错事。”
任青杀气更盛,“说了又会有什么用?”
这人难不成会为那些事后悔吗?便是他后悔,那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这一切变得更为可恨。
张老爷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便是说了,也没有什么用的。”
他早年间确实做了许多错事,那些事到如今也早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便是他现在吃斋念佛,日日行善,可终究不能弥补。
任青已经不想再同他耗费口舌,直接便说道:“拔刀吧。”
对面的老人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的兵器早已入土,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刀。”
任青却没有丝毫动摇,刀锋出鞘,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张老爷大抵也知道,这个年轻人今天是一定要在这里和他战斗的,他们中只能活下来了一个。
而那个人……
任青的刀锋锋锐无比,十数年的恨意打造出来的刀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有去无回,有攻无守。
他亲身体会过对方武功之高,自知哪怕过了数年,自己也未必会是对方的对手,他从一开始,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张老爷想的是错的,他们之间,活着的只会是任青,活着……皆葬身于此。
魔教左护法退出江湖多年,他虽然从未放弃过武功修行,但是年纪渐长是不争的事实,内力深厚的人确实可以延缓衰老,可内力终究不是仙法,便是再怎么延缓,也终究会有变化。
这十多年他的进步绝没有任青所推算的那么多,更何况他如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此时虽不说落于下风,却也着实是不轻松的。
这一场战斗对于两人来说都是苦战,也因此,他们之间彼此僵持了很久。
直到月上梢头,天色昏暗,他们之间才有个胜负。
躺在地上的老人身上有着很多伤口,浑身都是血迹,任青的打法只攻不守,每次出手必然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些伤口,哪怕这会让对方有机可乘,同样重创他,也绝不会退缩。
任青此时倒是站着,他看起来远没有那么狼狈,可实际情况却也一点都不好,对方用掌,因此不易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外伤,但是内里早已重创。
这场战斗若是一直僵持下去,胜者本来不该是任青的,他的伤比对方重上许久。
任青勉强站着,回头看向了远处的少年。
正是因为对方突然走过来,被张老爷看到,才会导致他露出了一个破绽,也正是因为此,他最终成功杀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