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来人在沈青然面前站定,她才看到不是沈老三和陈宝珍,竟然是沈老二。
怎么会是沈老二呢?他能有这么好心?沈老大一家是明着对他们不喜,沈老二一家就是笑面虎,阴着坏。
“娘,这好好的丫头,打坏了可……没钱治啊。”想脱口而出什么,却又憋了回去,沈青然捕捉到了,眉头一皱。
“我还给她花钱,死了就死了,偷老娘的吃的,活该被天收去,呸,天杀的赔钱货。”
人群里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沈老太太狠心,他们是一村人结伴逃难,对沈老太太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不惯。
“成何体统,一碗野菜汤而已,丢不丢人。”讨论的声音一多,沈老爷子就活了过来,对着沈老太太骂。
沈老太太瞪着眼睛,还觉得自己委屈,刚准备辩驳,沈老二一把拉过沈老太太。
“娘,不气不气,等后面进城,儿子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谁还吃这野菜糊糊。”笑着打着哈哈,将沈老太太拉到了一边。
“大丫头,没事哈,你先回去歇着。”沈老二朝沈青然挥手,示意她回去歇着。
沈青然虽质疑,但目前却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然她还真没办法解决沈老太太。
“你帮着那死丫头干什么,她可吃了我留给你的饭食。”其实今天沈老二已经在外面酒足饭饱,还吃了许久没尝过的五花肉,对那天天吃的野菜粥不甚在意。
悄摸摸地又把沈老爷子拉过来,三个人一起走到了板车的另外一面,陈秀英远远望着,恨不得自己能再长个耳朵。
“爹、娘,我有事跟你们商量。”沈老二见没人围过来,悄声说道。
“啥事儿?”沈老爷子看他狗狗祟祟的,还以为他捅了什么篓子。
“我今日遇到了一个贵人,有个王婆子去后面的流民堆里收了几个女娃子,足足六两一个呢!”
“什么!六两?”沈老太太惊呼出声,又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你是什么意思?”
“丫头嘛,总不是要嫁人的,你看老三家两个拖油瓶,不是正好卖了还能赚点银子花花嘛。”沈老二阴戚戚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银子在向他招手了。
“那可不行,卖儿卖女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沈老爷子皱眉反对,沈老太太白了他一眼。
“是啊,你的面子多重要,那我们就饿死算了。”就冲今天沈青然那个死丫头片子对她动手还嘴的,沈老太太是一点都不心疼,甚至想立马动手。
“爹,你想想我们,马上连糠皮都要没有了,离永安城可足足还有四百公里路呢,我们吃什么喝什么?真的跟他们一样去啃树皮啃树叶吗?”
他们能一路走到现在,还能在野菜里混些糠皮,是洪水前夕,他们刚卖了五亩水田,得了十二两五钱银子,准备供老大读书。
奉朝廷之命乞食,虽进不了城,但有钱就可以在途中的城门口买些陈米糠皮,靠着这笔银钱,他们才能走这一千六百里路,不过饶是如此,钱也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初时,他们一行人日行三十里有余,到现在他们勉强只能走十七八里,按照这样的脚程计算,等到永安城还得一个月。
到了地方,他们这些人大概率会被并入县城周围的村里,分配的不过就是一些空置许久的破屋,长满杂草的荒地。
现在已是初秋,马上就要步入寒冬,没有衣服被褥,没有粮食,一家人如何能扛到来年丰收?
三个人一合计,沈老爷子也被说服了,却没有松口。
“我们虽是泥腿子,可是你哥是秀才,我们也算是书香门第……这,这……村里人可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呀,这我怎么抬起头做人?”到底是放不下面子。
“戳脊梁骨能戳几时?我们马上就做不成一村人了,到时候我们并入其他村,谁又会知道这些事?”
沈老二满不在乎,眼里只有贪婪的光。
“老三一家的会答应吗?”沈老爷子这下放心了,思考起了如何让沈老三妥协。
“怎么不会答应,老三最是听话,更何况,还不知道那青丫头是谁的野种呢,我早就看她们娘两不顺眼,能一起卖了最好,六两银子呢,再给他找个清白娘子都够够的了。”
陈宝珍原本是大户人家的粗使丫头,被污蔑偷东西而发卖,后流落青楼,宁死不从被打得半死,后老鸨嫌晦气,不想花钱医治,准备丢入乱葬岗。
被抄近路回家的沈老三遇到,将在码头搬了十天重物的两百文钱全给了楼里的打手,将人带了回去。
钱没有带回来,倒是带回来个要花钱的青楼女,沈老太太气极,要不是沈老三干活利索,还能赚点钱,差点就被赶出沈家。
后来就当白捡了个媳妇,陈宝珍是丫鬟,农活不精,入门生了个女儿后,又十年未添一子。
身份不清白,村里的泼皮无赖言语污秽,且又没生儿子,被人嘲笑,导致她在沈家甚至村里都抬不起头,便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