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接到这种电话, 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什么,每个人都不太一样。
方游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信,她挂了电话就匆匆的往容城赶,漫长等待中窜出来的那一丝猜测终究被现实无情地验证, 她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渗出了冷汗, 等快到的时候,甚至喉头疼痛, 伴随着间歇的恶心感。
在医院外等她的是一个女青年,多年前她俩匆忙中见过一面,彼此都了然于心,此刻因为常盼的突发状况再见面时竟然也没什么好磨合的,一个带路一个紧跟,在电梯内也一同沉默。
这个点医院人不算多,或许是私人医院的缘故,对方游来说有点熟悉的环境,却成为了她最不想面对的场合。
杨迎雪头发乱糟糟的, 她似乎是待了有点时间了, 看了眼手机, 又看了眼监护病房内的人,说:“既然你来了, 我就先走了。”
“情况稳定下来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问问医生,”杨迎雪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头,“常盼外婆也来了, 在大厅里,哦, 常叔叔也在,等会估计会来,嗯……许阿姨没了……”
杨迎雪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也没看就给挂了,跟之前相比黑了不少皮肤看上去倒是蛮健康的,但大概情绪不大好,笑起来也很勉强,看了眼旁边盯着加护病房的方游,叹了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方游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杨迎雪走得很快,方游在病房外站了很久,这个病房显然条件不错,透过玻璃,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冷光中,她的小盼插着呼吸机闭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疼。
去了一趟值班医生那出来,她就听到有人喊她,方游回过头,看到常家外婆正被一个女人扶着往这走。
“小游呐!”
方游上前去扶老太太,站在老太太旁边是她家的保姆叶阿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方游了,朝她笑了笑,就站到一边去了。
老太太看上去精神很不好,显然承受了巨大的打击,手上拿着手帕,没一会就擦一下眼泪。
“你怎么来啦?小盼现在这个样子,我这个老太婆都不知道怎么……涵涵也没了……夏夏还在手术室……你……”老太太说话断断续续的,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说话都不太利索了,颠三倒四之下方游也听出了点经过,坐在走廊的位子上,她忍受着心里难以言说的焦急,一边安慰着近乎一夕之间痛失亲女又险些失去两个外孙女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将近深夜,走廊尽头的落地窗能看到这个城市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在老人家悲痛到近乎喑哑的声音里,方游按捺住那颗不断下沉的心,握住了老人干枯的手。
“外婆,您别哭了,”她拿起对方的手帕,擦了擦老人家的眼泪,“早点休息,明天小盼就会醒过来的。”
她说的万般肯定,即便心里有点不确定,但在老人家面前依旧斩钉截铁。
她身上有的是常人没有的镇定,在此刻承载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局里,竟然也能分出一丝给面前恸哭的老人。
“叶阿姨,您好好照顾外婆,”方游站起来,她搂住老人有些微微颤抖的身躯,“我先送你们回去。”
方游说话的语气都很平淡,但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眶都是红的,嘴唇干涸,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
但旁边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人,都没发现她此刻的脆弱,年纪大了,都习惯的去依赖别人,在这样平常人都不太想经历的人祸面前,想寻求的无非也是个慰藉。
等待实在是一件很心焦的事,可人这一生,等待却无孔不入,深夜里,方游坐在微冷的长廊上,一点点的看完了这场车祸的报道,加上外婆断断续续的描述和医生给出的证明,都展现出了这场事故的触目惊心。
上一次站在医院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因为养母的病危,也是这样的光景,只不过人换了换,上次是养了她不少年的女人,而这一次,是她爱护许多年的妹妹。
也是她的爱人。
老天似乎从来没对她另眼相看,别人对命运无常的感叹大多因为一些小事,而到她这里,无常真的成了无常,而一成不变的,是早已经铺好的命数,她东奔西走,企图跳出这个没法开解的无常,但事与愿违,在重逢后,她跟她的小盼好不容易粘好的缘分又被不可抗的命运拖了回来,在这样一个萧索的时节里,眼睁睁就要断了。
此刻四下无人,值班的护士还在值班室里,漫长的走廊,紧闭的病房门,也就趁这么个寂寂无声的片刻,她才可以把她的脆弱卸下,干涸多年的眼眶终于再次湿润,顺着它的面庞久违地滑下,落了一地仓皇失措。
方游的病一直拖着,大抵是因为少年时就操劳过度,青年四处奔波没有小心,以至于在别人口中的而立之年形销骨立,如水的悲痛滚滚而来,连带着困意也一起翻涌,还有些没办法压抑的其他情绪,她狠狠咬了一口下唇,痛感给了她一丝清明,她趁着这丝清明,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