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宏图又过了一段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日子,直到勇哥跟他说伏老大要来他才重振精神。要知道伏韧不常来,他要是露面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果然不过多时,缇花街的街口就陆续驶来了许多黑色轿车,许多人从车上下来,是振青帮的人先来清场子。自打缇花街的地权争夺以来居民们这种场面也没少见,闭门不出就没事了。
茹宏图是振青帮唯一常驻在缇花街的小弟,说得不好听就是伏韧的看门狗,主人回来了怎么也得在他眼前晃悠一圈,再汇报汇报情况,可他本来就是帮里的边缘人物哪挤得进去说话。
不一会又有一群人来势汹汹,领头的是钱臣,他身旁还有另一个茹宏图眼熟的身影――李帝如。距离茹宏图上次见到钱臣有好一段时间了,虽说早已单方面失恋但再次看到他,茹宏图心里像骤见了一束遥遥的亮光。虽然那束光并不为自己所照亮。
钱臣和李帝如并肩而立,两人皆身材颀长似两株并立挺直的树,相互掩映扶助着却没有失去个人的光彩。
两方首领上前,李帝如在钱臣身旁先开口道:“伏老大,是知道我初临贵地才准备的这么大阵仗吗?”伏韧对男人搞男人的事完全不能接受,现在钱臣跟李帝如这俩堂堂正正站在跟前,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你个外国人,别给老子在这里装什么文绉绉的东西,听了就烦,”伏韧往侧旁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要他们避开众人谈,“有屁快放。”
这下茹宏图也不能像上次浴场里那样混进去听他们说什么了,只能在外面干等。他不由得想起李帝如刚才的话来,李帝如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缇花街却还要说初临贵地,显然是为营造出一种假象,加之他确实最近才出现在钱臣身边所有人应该对他自然说出的话没有怀疑。
茹宏图又在钱门的小弟中看了一圈,没有上回那两个说他听不懂的话的小弟。心中本已埋没的不安再次冒出头来,得告诉伏老大才行。
待到他们谈完出来,茹宏图看准时机想上前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揪住后领子,他一回头迎面挨了一拳,登时脑袋嗡嗡鼻血直流。“妈的,观察你好久了,你这小子先前看钱老大现在又盯着帝如哥,知不知道眼睛该朝哪放呢?”打他的人正是当初在澡堂子给茹宏图放狠话的钱臣的小弟,看起来也算得上是钱臣的左右手了,但茹宏图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帝如哥也是你能看的?嗯?帝如哥给钱老大挡子弹的时候你他妈还在拿尿和泥巴!”对方的拳头粗粝狠辣,好在茹宏图又不是没被打过,熟练抱头倒地装死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振青帮的人见茹宏图被人骑着打瞬间就聚过来了,两边冲突眼看一触即发,还是钱臣喝住那人:“阿宾,住手!”宾武这才停下来狠狠往旁边啐了一口,从茹宏图身上起来,跟钱臣告状:“钱老大,这小子歪心思多着呢,我教训教训他让他涨涨记性。”
伏韧也走过来面色不善:“打一条丧犬逞英雄,钱老大你手下真是威风呢。”茹宏图见伏韧来了,心知自己有了靠山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李帝如没说话,暗中观察每个人的反应。伏韧没有表现出太过关心茹宏图的样子,又如同来时一般前呼后拥地离开。还是钱臣多看了茹宏图两眼,但也没说什么,与李帝如后脚也走了。
茹宏图被打得头昏脑涨鼻血脏了一身,居然跟两位老大一句话都没说上,说他心里没有委屈肯定是假的。好在那晚勇哥找上门来给他带了伤药,还安慰道:“是伏老大特意叫我来看你的,你也别怨白天伏老大没怎么管你。”
茹宏图拿着冰袋捂住鼻子点点头,这些他都懂。伏韧也是混了一辈子帮派的,没有其他手段只能在自己可以荫蔽到的地方让茹宏图混口饭吃,但又不让他深入内部核心圈就是不想让他 太多浑水,免得步了他老爹的后尘。茹宏图知道伏韧的思量,心里也不仅仅把他当做老大来看,从十五岁丧父到现在过去十年了,他看伏韧的时候更有一种在看老爹的缩影。
“勇哥,有件事还得告诉你,”茹宏图疼得龇着牙说,“钱门那个叫李帝如的人,其实不是第一次来缇花街,他前段时间偷偷来带着两个马来西亚小弟,我跟着他们被发现了但最后也没有什么事,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很奇怪……可我探查不出什么,你告诉伏老大要提防着点。”
勇哥点点头,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养养伤啊。”“ !”茹宏图目送勇哥越走越远。
多年之后,茹宏图在半夜梦魇时仍会回到这一天。冥冥之中命运的浪潮推动着这条丧犬,让他后来不知是该悔恨还是该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