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灼灼与霍裘当晚就出了宫, 明里暗里的护卫暗卫自然都做了伪装, 等一顶小轿缓缓驶出宫门的时候, 西边的红霞滚滚,铺成了一大片织锦。
皇帝微服出巡,且身边还带着皇后, 的确不算件小事,唐灼灼在马车的颠簸中来了些困意, 掩着唇打了个哈欠便软软地靠在男人的肩上阖了眸子。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风已迫不及待的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往人身上吹, 唐灼灼被霍裘唤醒的时候,懵了一小会。
霍裘微微低下头, 抵着她眉心笑道:“最近怎么这般嗜睡?可是晚上累着了?”
唐灼灼听他说起昨夜晚上,不由得松了松酸痛的手腕,微嗔着瞥了他一眼,脸上也不知是因为才睡醒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而泛起红晕。
霍裘眼底沁出笑意, 日日夜里娇香软玉在怀,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除了长春宫里娇养着的这位小祖宗,也没有旁的人近身, 念着这段日子她身子虚, 每每情动都是强忍着,这一忍, 就是一个多月的功夫。
昨晚,却是着实忍不住, 折腾得狠了些。
那样欢愉刻骨的滋味,足以叫人迷失心智。
外头的细碎脚步声打破旖旎,唐灼灼眨了眨眼睛,伸手将帘子掀开半大的缝,才一瞧清楚外边的情形,便惊得掩住了唇。
朱色木门屹立,门下掩着数代的历史兴衰,见证着几代的皇权更迭,可最触动人心的却是那入骨的熟悉,那是她从出生到出阁前的所有回忆。
唐府。
这下,唐灼灼残存的几分困意彻底没了,她偏头望向霍裘,声音因为激动而有几分不确定的颤:“咱们今日,歇在府上吗?”
霍裘瞧着小姑娘亮晶晶蕴满了希冀的眼神,心头有些发痒,他揉了揉她的手腕,摇了摇头,道:“今夜你先住着,朕还有事,明日一早,便来接你。”
他身份不同,若是一同住下,唐家人难免注重君臣有别,他倒是无所谓,可小女人日思夜想着合家团聚,难免也会不自在。
唐灼灼被人扶着下马车时,又匆匆扭头,蹑手蹑脚地钻到霍裘身边,在他脸颊一侧落下个鹅毛一样的吻。
稍触即离,又酥又麻像过电一样。
小姑娘纤细的背影如同一片落叶,倏的就飘进了那两扇红门里,若不是身边的软垫上还残留着残温,霍裘简直要怀疑他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小没良心的,真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
霍裘剑眸微垂,直到那两扇门又缓缓合上,发出嘎吱的声音,方才扯了扯嘴角,冷声吩咐道:“去清远候府。”
今夜注定无眠的,可断不止他一个。
唐玄武和良氏听了消息,急急地赶了出来,正巧遇上唐灼灼疾步走过来,良氏当即就落了泪,唐玄武到底是沙场猛将,性情刚硬,但饶是这样,还是微微红了虎目。
唐灼灼的手被良氏紧紧握着,将基本情况解释完后环视四周,问:“爹,哥哥们呢?”
唐玄武对这个小女儿一向溺爱,可对三个儿子,更多的却是严厉,此刻一听她问起,就绷了脸,一板一眼地道:“你三哥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眼看着今年就要参加科举了,却临到头时变了卦,要跟着你二哥学武。”
“简直胡闹!”
唐灼灼知道父亲气恼的原因,从文习武皆不是儿戏,讲究持之以恒,这时改文学武,可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磕的事,也难怪唐玄武大动肝火。
她朝着良氏眨了眨眼睛,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夜深露重,唐灼灼歇在了以前的闺房里,房里干净,又烧上了碳火,倒也不冷。
伺候在身边的是安夏,她才端了一碟子点心掀了帘子进来,笑呵呵地道:“娘娘,这是厨房里的杜大娘做的莲子糕,夫人记着您爱吃,就特意叫做了送过来。”
唐灼灼将手头泛黄的旧书放下,抬了抬眸子,从软椅上起身,“的确是许久没吃了。”
有些东西,重温起来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埋了两世的记忆。
碳火噼里啪啦地轻响,唐灼灼怀中抱着个汤婆子,又起身去开了小窗,顿时一股子夜里的寒凉夹在细细密密的小雪籽里,刮进了房中。
“瞧着样子,明日又是一场大雪。”她心里记挂着琉璃的婚事,细长的眉都皱了起来。
安夏笑着宽慰道:“寒冬瑞雪,是个好兆头呢,娘娘也不必担忧,清远候为人极好,正与郡主相配呢。”
可比那什么草原上的可汗好多了。
唐灼灼想着,也勾了勾唇,略慵懒地道:“也是这么个理。”
琉璃是个透彻的,不会与她前世一般蠢笨。
就在她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良氏在外头低低地唤:“灼儿,可睡下了?”
安夏瞧了唐灼灼一眼,急急去开了门。
“母亲,外头冷,您怎么来了?”
良氏脱下了外头的披风,凑近火盆暖了暖身子,才握着唐灼灼的手叹了口气,“娘放心不下,想来与你说会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