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停,她倚着门框交代她俩徒弟:“你们告诉他们,都准备什么东西。”
她的俩徒弟,是两个中年男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马上问我们要来笔,在纸上刷刷地写起来:供神用的香蜡纸表,秤一杆,稻草人一个……
旁边的瘦徒弟,很健谈的样子,坐在我婆和我大伯对面,口若悬河:“我给你们说,神是必须要敬的。神保佑我们在家平平安安,出门腰缠万贯。这个哈,你不信不行。我年轻的时侯,都病得走不了路。自从当了干娘的徒弟,你们看看现在,”他拍了他自己的胸脯,“能吃能睡,身体啥毛病没有。不是我干娘,我保不准能活到现在”。
他伸出双手,亲切地握住我婆的手:“姨,我跟你说。没事的时候,多去庙里进香。菩萨会保佑你儿孙满堂、长命百岁的!”
“是哩,是哩!”,我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老太婆我,也信佛。初一、十五我都去灵山上拜菩萨呢,从不耽搁。”
“那就好得很,好得很……”
………
第二天晚上,我大伯问狐仙:“狐仙,你看几点开坛?”
“嗯,不急。等月到中空。”
我婆悄悄扯我大伯衣角,问;“啥叫月到中空?”
“嗯,就是月亮升起来,到天上的意思吧。”
晚饭过后,供桌已摆好:上面摆着几盘瓜果,点上了香蜡。
我们都坐在堂屋里,等着月亮升起来,请狐仙做法“召魂”。
可奇怪的是,那天晚上一直等到了十点,天上依旧黑压压的。我们几个小孩子一会儿跑到院子里看一下,一会儿跑到院子里看一下,可是没有半点月亮的影子,还淅沥淅沥地开始下小雨。
“胡仙,外面下雨啦。”几个小孩子,跑来报告。
“不急,再等半小时!”,胡仙继续和我大伯唠嗑。
到了十点半,月亮还是没有出来。胡仙打了个哈欠,说“云太厚了,把月亮挡住了,你们看不见。”身子转向徒弟,“再去点香,开坛。”
这时,我二姨的儿子春龙凑在我耳朵上,小声嘀咕:“有月亮?我们凡人看不见,只有神仙的眼晴才能看得见?”
狐仙缓缓走到院里的供桌前,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嘴里念叨起来:“大慈大悲的狐仙大人,请您帮帮……”
“哎,他叫什么名字来?”狐仙扭头问我大伯。
“叫沙长宁,狐仙。”
狐仙继续:“对,是沙长宁。请您保佑他快点好起来,魂魄早日上身。他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指望他呢。狐仙保佑,狐仙保佑!”
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又吩咐俩徒弟:“把电灯都拉灭,换上蜡烛。开始抛洒灵谷,去祟。”
她口中的灵谷,其实就是提前让我们准备的一堆稻谷、大豆、红小豆、绿小豆、江米。她让徒弟跟在他身后,其余的人不论大小一律依次排在他徒弟身后。
然后,她和她的徒弟引领大家慢慢地在院子、堂屋、厨房、卧房、杂货间等房间来回走动,边走边让每个人抛洒碗中的“灵谷”,且不断说着:“沙长宁,魂兮归来!沙长宁,魂兮归来!……”,直到把所有的灵谷撒完。
接着,她又吩咐徒弟:“把杆秤和沙长宁的衣服取出来!”
胖徒弟双上奉上东西,只见狐仙把我爸的衣服挂在秤钩上,慢慢把秤砣向秆尾拨,把秤杆子抚平。她喊我婆:“姨,过来呼喊你娃的名字。”
“长宁,快回来!”
“长宁,快回来!”
……
我婆开始在院子里踱着步呼喊。其余人,则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件衣服。因为狐仙的胖徒弟说,召魂过程中若衣服动了,就是魂魄回来了,招魂成功。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衣服纹丝不动。
狐仙收住秤,甩了甩胳膊说:“还挺难唤的。我休息会子。”她的瘦徒弟,巴巴地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送进屋抽烟休息。
“沙长宁的魂,召不回来吗?”房檐下,我二姨担忧地问我妈。
“怪呀,怎么回事?大夫,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这,咋还这样?”我妈也糊涂了。
我大伯扯了扯呆愣愣的胖徒弟衣襟,小声问:“我上次,看素云给刚娃招魂,不是这样式呀?我看她是带了一帮人,在田埂上来回哟喝,没有拿秤和衣服呀。这回,怎么这样招哩?”
“我不知道。”胖徒弟冷冰冰地说。可能转念又觉得这样回复不妥,说:“你稍等,我去问问我师傅。”
片刻,胖徒弟从堂屋出来,说:“我师傅她老人家说了,你们家兄弟和人家的情况不一样。刚娃,是魂已经掉了;你兄弟,只是魂浅。不是一回事。”
“噢!”我大伯恍然大悟。
歇了一会,胡仙对她的瘦徒弟,说:“我的肩周炎犯了,膀子使不上劲。下面,你来。”
可是瘦徒弟在那站了也有十几二十多分钟了,衣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