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面面相觑,“咋地,还真要把这傻子带回去啊?”
“他又没钱,谁给他交?依我说,老张两口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儿子傻了也是报应!就留他在县城里自生自灭得了!”
“别吧,人都傻了也怪可怜的,到底是咱胜利村的人。”
“那你给他交钱!”
牛车上,有催促老孙头赶紧走的,不要带上这个晦气的傻子。
也有村民觉得太残忍。
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张两口子做的孽,他们儿子又没干坏事,这大冷天儿让他自己在县里流浪,不是冻死饿死,就得被那些牲口折磨死。
但提到交钱,所有人都没动静了。
包括之前真心要给王大花募捐那位赵大姐,她可以心疼两个好孩子,头脑一热就把钱给了,不过人家不是没收嘛。
但要是给她觉得不值得的人,赵大姐是一点儿不愿意。
“小妹……”就在这时,盛海用手指戳了戳盛夏。
盛夏落在那个傻子身上的眼神收回,看向盛海,“干啥?”
盛海讷讷地,“当我借你的……这傻子毕竟救了我,让他死在这儿我良心不安。”
良心?
盛夏没有,那玩意能吃还是喝?
而且她总觉得这个傻子不太对劲儿,那是在末世生活过的人,最为敏锐的第六感。
况且,盛夏听了村民们的讲述,对那什么老张两口子,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这个年代,和末世刚刚结束的时期何其相似……
同样都是血淋淋的战后重建家园,难道不应该更加好好珍惜生活?
偏偏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祸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甚至有的曾经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
可恨!该死!
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盛夏的目光从盛海脸上移开,看向一旁她觉得目前为止说话最为公正的赵桂芳,就是之前盛夏睡着,要给她一家捐钱的赵大姐。
“赵姨,我年纪小不记事儿,老张两口子的傻儿子啥时候离开家的呀?”
老张两口子祸害了不少人,也得了不少好处,还是村里的富庶人家。
如果他们儿子是这场谋财害命的受益者,盛夏绝对不会帮一点儿忙。
赵大姐瞧见盛夏和她说话还挺意外,也是第一次瞧见小姑娘被毁了的小脸。
心里那叫一个唏嘘:原来多漂亮的孩子啊,造成这样婶儿地了,哎……这年月真是坏人当道!
赵大姐微微摇头,“老张两口子是前几年刚到胜利村的,大概待了八、九年吧,我也没见过他儿子,都是听老张媳妇儿自己说的,一会儿他儿子在城里当大官,一会儿又他儿子去友好县当了工人,反正真实啥样没见过……
婶子,你见过没?”
赵大姐也好奇地询问身边的大娘。
刘大娘寻思了一会儿,“嘶……你别说,我也没见过,不过他家日子过得好啊!要不是有个能耐儿子,两口子都不下地咋一天天吃香喝辣的?咱们村里第一个买自行车的还是老张头呢,那叫一个嘚瑟,天天炫耀他的宝贝儿子,不然能有那么多媒婆登门儿?”
盛夏蹙着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视线也穿过拥挤的村民,看向牛车外面的傻子。
那就是惠不及子女咯。
可问题来了,听大娘婶子们把老张儿子描述的那么厉害,他年龄应该不小了吧。
盛夏怎么感觉这个傻子很年轻呢?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杀人啦!坏人杀人啦!”忽然,傻子又蹦了起来,张牙舞爪地跑开了。
村民们:“……”
盛夏:“?”
这傻子果然有问题吧?一定有!
村民们懵了片刻,也不用再纠结了,张罗着让老郭头赶车,反正傻子跑了,还能再去追回来?
唯一着急的只有盛海,他甚至下意识站起身。
被盛兴国瞪了一眼,只能昧着良心坐上了通往回胜利村的路……
而已经跑远了的那个傻子,此时正倚靠着无人胡同里的墙壁。
他破破烂烂的假发又长又脏,乱糟糟地遮住眉眼。
脸上全是泥,看不清本来面貌。
但那双目光沉沉地眼,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傻气?
盯着鞋面的眸光无比复杂,说不上是哀伤还是难过,亦或是……他清浅的琥珀色瞳仁里,似乎有那么一点释然般的轻松?
没错,就是轻松。
干裂的唇微微勾起,竟然还笑了。
他左右看看,趁着四下无人之际,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几个胡同,最后停在一间院子,直接从高高的围墙翻过去……
马车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晃晃悠悠,起起伏伏。
盛夏趴在王大花的腿上,原本有些睡意,但她一直在想那个奇怪的傻子。
莫名的违和感,她又说不上究竟哪里违和,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