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一面墙壁忽然打开,露出一条台阶,台阶的尽头有一个宽阔的石板平台。
“什么玩意这么臭?”玉云白皱了皱鼻子,在流宋的提醒下,看向打开的墙壁。
腥臭味扑鼻而来,平台底下,一层淤黑的泥水翻腾搅动,宽阔得像是一座小湖。
“老爷不必惊慌,塔底的炉渣罢了。”鞠工背着手,向门外走去。
玉云白这才明悟过来,鞠工的工坊可以像是电梯一般,在塔炉内部自由地上下移动。
“神奇。”饶是见识过辉煌的地球文明的玉云白,也忍不住惊叹。
“影叹的原材料,得从这些炉渣里捞。”
“影叹是用什么做的?”玉云白询问道。
“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鞠工措辞片刻,“老爷可知道,汪洋天的海水为何有剧毒?”
玉云白摇头,“不知。”
这些知识他没有接触过,此前也不知该找谁学习。
“汪洋天中,大致分为三类海水,方士们将其区分为‘光流’‘洋流’‘暗流’。”
“光流是明灯娘娘遗落人间的灯火,照亮汪洋天,是慈悲和善的凝结。”
“洋流便是凡间,是孕育玉族的浪花,是海水的本质。”
“暗流是生命的禁区,凝缩了世界上极致的恶,它吞噬一切,侵蚀一切。”
“不可避免的,洋流被暗流污染得很彻底,每一滴洋流的海水里,都溶解着暗流中的剧毒。”
“当灾季和冰季来临时,这些溶解在海水中的剧毒便会活跃,吸引异灵,或者成为异灵,降临人间。”
玉云白消化着这些知识,感慨道:“汪洋天居然还藏着这般秘密。”
“呃,其实这只是方士们近些年的一种猜想,老夫觉得和自身观察有所贴合,便拿出来说道罢了。”鞠工补充道。
玉云白点头,确实,这套说辞虽然结合了对实物观察和研究,但还是包含了太多神学的信仰和理解,不够严谨,不成体系,不能作为一个确定的世界观推广到玉族中。
“这些炉渣,就是海水里的过滤物,经过三个季节的过滤,囤积在塔炉里,等到冰季的时候,作为燃料,焚烧供暖。”鞠工带着玉云白走到台阶边缘的栏杆上,恶臭翻腾,“而影叹的原材料,这些丝絮,就来自这些炉渣。”
也就是暗流里的物质,玉云白总结。
“不过这种丝絮很难打捞,它们在海水里溶解得很彻底,得用些特殊的办法召唤他们过来。”鞠工朝着不远处的几个侍卫喊道,“祭品呢?现在带上来吧。”
“哼哧,哼哧。”一个扒光了衣服的壮汉被捆在棍子上,如杀猪般,被几名侍从扛了过来。
“大人,冤枉啊!饶了我啊!饶了我啊!”那壮汉被带了上来,用着最后的力气,连连求饶。
他的双目被一根特殊的骨刺扎透,鼻子也被砍下,耳朵也被割掉了。
脑瓜蛋子光滑得像是一个球。
鞠工眉头一皱,“咦,这家伙还能说话?不行,快,来人,把他嗓子眼捅烂。”
“先等等。”玉云白抬手阻止,询问这壮汉,“你可认识贵仁?”
那壮汉像是没有听见,还在哭喊。
耳朵也被戳碎了。
玉云白思索片刻,走上前去,将影叹的杖尖塞进壮汉的嘴里,抵在他的牙齿上,凭借心意,震动影叹,“你是兄弟会的人?”
这是骨传导,贝多芬失聪后,也用这法子来分辨音符。
“我是,救我,救我啊!”壮汉听见了,连忙哭喊。
“你近日可有祷唱和朝拜?”
“有,我来大落之前,专门被玉族老爷带进祈祷室里祷唱,我真的是大善人啊!”
玉云白脸色一沉,“我需要确认一下,我们党会主要是聆听哪位老爷的经文,跟随谁朝拜?”
坊居由各个支系混合管理,抛开直接的经济控制和籍户统管,在思想和精神上,主要以神权控制为主。
而民间的神权解释权,自然是各位支系或旁系的祈节人说了算。
换句话说,恶党想要在一个地方扎根,就必须得到当地祈节人的默认,产生利益联系。
三宽作为明灯娘娘的信仰者,作为被统治者,很难意识到这一层面,在调查中难免会有疏漏。
“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哪里知道玉族老爷的名讳?”壮汉哭喊。
玉云白问道:“你近几日可有祷唱新的经文?还记得吗?”
就连身为执桨人的三宽都很难区分祷词,经文,祝词,咒语之间的区别,更别说普通人了。
普通人连字都不认得,祷唱的经文,都是日常跟随祈节人盲目祷唱,除了狂信徒,很少有人会去深究其中含义。
他们只知道,跟着唱这些,就能脱离苦难,就能变得富裕,就能不愁衣食。
“歌颂的......飘荡的......起起伏伏,承载......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