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云白此刻心中并不悲哀。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他已平静地接受了。
更何况,他还没吃早餐。
是的,一个人饿的时候是没心思思考其他事的,他饿了,饿得趴在窗户上,大大张着嘴,喝风。
这么高的地方,不说娱乐项目,就连吃饭,喝水,洗澡都成了问题。
他的手在砖墙上摸索,忽的摸到一些刻痕,他仔细摩挲,那刻痕好像是前辈们写的字。
“凭什么我要被关在这里啊,无聊死了,我要女人,我要女人!没有女人我要疯了!马的,出去后老子要去花阁里住,住到死!老子要全玉族人都怀我的种!”
“位置:下巴放在窗户正中间,出腔力度:大力,吐断舌头的劲,无风时落点:街道右侧,某伙房大锅里,风速......”
“尿会在空中变成一滴一滴的。”
“......”玉云白越摸越是无语,心想前辈们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都是大道德家?
“啪!”一只小手忽然拍上窗台,险些抓到玉云白的脸。
玉云白迅速起身后撤,“谁。”
“老爷,我是来伺候您的。”窗户外飘进一个女孩的声音,像是长出双脚的蝌蚪,稚嫩中带着一丝丝成熟。
光听声音,来者是一位变声期的少女。
玉云白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却又像是记忆隔了太久,回忆不起来。
“呜......”女孩还在窗外,喉头闷闷,似乎有什么话头难以启齿。
玉云白转醒过来,高塔百丈,这女孩从底部一路爬上来,怕是早没了气力,全靠一杆子向死往生的气劲才能爬到这里。
他连忙上前,拉住女孩的小手,将她拉进房里。
“谢,谢过老爷。”女孩说完便浑身一软,往床上倒去。
玉云白皱眉,倒不是嫌弃女孩,而是在自己面前,如她这般随意放肆的人,很少。
“大姐?”女孩的声音又响起,又听她的脚步声走到桌前,捧起了一张人皮。
大姐?
玉云白终于想起,当年救下流宋时,角落里蜷缩的另一个小女孩气机。
“流苏?”玉云白试探着说出一个名字。
“是我,老爷。”女孩看着桌上的人皮,想抚摸,却又害怕地缩回手。
四年前,两个姐妹分道扬镳,流宋跟随玉云白,而流苏却是被领进巡守衙里习武。
每季初,玉云白都会给流宋发“佣金”,却很少见她买私人的物件,也没见她存起来。
如今看来,这些钱两都让习武的流苏吃了。
“流宋她......”
“老爷,别说,我不能听。”流苏打断玉云白的话,她一屁股坐回床上,“上头的命令,只让我侍奉您的生活起居。”
“行。”玉云白不再提及流宋,“但我想拜托你帮个小忙。”
“您且安排就是,不必与我商讨。”流苏不愧是习武之人,纵使浑身疲惫,但还是强撑着站起身,全身绷紧,时刻待命。
玉云白扯下目遮,睁开左眼,“帮我看看,我眼睛里,现在是什么模样。”
早在茶楼时,玉云白便感觉自己的左眼眶在扭动,里面发生了变化。
“是。”流苏哒哒哒跑过来。
“怎么样?”
“老爷,您能蹲下吗?”流苏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用前世的标准,玉云白身高将近一米八,将女孩抱起,或许才能看得清楚。
“是我思虑不周。”玉云白尴尬一笑,蹲下身子,恰好与少女的视线齐平。
不对。
这姑娘不会才一米多一点高吧?
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还是习武之人,怎么会只有一米多高?她四年来一点都没长?
十一二岁,恰好是即将进入青春期,身子骨抽条的时候。
玉云白集中精神,望气术扫过去,这姑娘不仅没长高,反而比四年前矮了几厘米。
这是什么情况?
两根比筷子粗些的手指戳进玉云白的左眼,扒开眼睑。
滚烫的呼吸拍在玉云白脸上,像是烧开的水蒸汽——女孩的脸蛋儿凑了上来。
“如何?”玉云白询问道。
“我好像,看见了大落?”流苏的语气带着困惑,“还有神话里的......星空?”
这是什么描述?玉云白有些发懵,当然,他也不指望一个12岁的女孩能将他眼眶里的东西描述清楚,她会不会写字都还是未知数。
“你画出来吧。”玉云白指了指墙壁,“刻在墙上。”
“是。”流苏细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条薄长的红围巾,那红围巾像是蟒蛇般,不知在她的脖子上勒了多少圈。
流苏捻出围巾的尾端,指头一抖,那柔软的围巾豁然坚硬,末梢变得锋利无比,她一边看着玉云白的左眼,一边在墙上描摹。
时间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