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停下脚步后先是直勾勾的盯着卢植,直把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了,才冷哼了一声。
“卢尚书,某敬你是朝廷柱石,故而以礼相待,方才之言未免辱某太甚了,士可杀不可辱,请勿再发此言,否则恕某不敬!”
闻言,卢植不怒反喜,但脸上却是一脸诧异,“奉先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
吕布剜了卢植一眼,掷地有声道:“我乃九原一武夫,蒙义父以礼相待,沐风栉雨数年,早已情同生父,我堂堂大丈夫,焉能背义投敌?
再者,董卓篡逆,我若随他,与反贼何异!”
倒是有几分风骨,卢植依旧不动声色,“然则奉先打算如何自处?”
吕布扬起头来,夜风中鬓发飘摆,决然道:“某已派快马急令张辽、张扬与高顺速速归营,只待他们回来,并州的兄弟都愿为义父报仇血战,哪怕血溅三尺,在所不惜!”
卢植面露欣赏神色。
到底是二境武夫,有那么一股子血性!
不过,试探并没有结束,卢植担心吕布终归是一时上头罢了,长叹了一声,摇头道:“奉先壮志,老朽佩服,可是如今建阳撒手,老朽担心你们不是董卓的对手。
毕竟,李儒的阵法极其克制并州的骑兵。”
“哈哈哈...”
吕布仰头大笑,随后双眸一眯,中气十足道:“此战若败,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又何惧哉?”
远在幽州的二爷此刻应该感觉到失去了什么东西吧。
“说的好!”
须发皆白的卢植苍老的面颊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心头悬着的石头好似落了地,沉声道:“奉先啊,你到底没有辜负老朽的期待,也没有辜负陛下的期待!”
“噢?”
所以呢,你赶快拿出来啊,就差没自己动手了,吕布强压内心激动,故作狐疑,“尚书此言,似有所指?”
卢植先是上下打量了吕布一番,随后微微颔首,从衣袂下取出来一张玄色布帛,摊开后朗声道:“吕布接旨。”
吕布赶忙单膝下跪,双手作揖,“吕布在。”
“受兹明命,皇帝诏,曰:吕布在并州护佑疆土,驱逐休屠,屡有战功,入京以来尽忠报国,功在社稷,今特嘉吕布为并州刺史,提并州军助朕戡乱。”
废史立牧后,刺史的官职其实还是存在的,毕竟不是每一州都派遣了州牧。
但按着官职来说,现在的董卓其实是在灵帝生前敕封了并州牧,同一州再委派刺史理论上是不可能,因为州牧的权力和官职都压了刺史一大头。
可是,这圣旨却还是这么写,或许这不是少帝的意思,但想要吕布钳制董卓的意思表现的不能再明显了。
大概是担心这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不能理解他们的用心吧。
跪在地上的吕布嘴角勾勒,双手恭敬接旨,“臣吕布不胜惶恐,愿陛下万年无期!”
卢植将吕布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奉先啊,以主簿身份一跃成为一州刺史,六百石大吏,你也算是大汉第一人了,陛下的良苦用心你明白吗?”
“请尚书示下。”吕布姿态很低。
“老朽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建阳一死,董贼必然会再议废帝之事,他甚至都已经带人住进了外城,豺狼之心按耐不住了。
陛下希望你能秉承建阳的遗志,护佑宗庙。”
帝党一派这样的做法其实是极为冒险的,尤其像卢植这种本身大儒出身又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他太清楚圣旨给了吕布,就等同于让他名正言顺的接替丁原,并州军也会以他马首是瞻。
他若是如丁原这般忠心倒也还好,若是有一点异心,那就是第二个董卓啊。
只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因为董卓已经按捺不住废帝摄政的心,甚至都住进了外城去,眼下是岌岌可危之势。
所以丁原的死讯一传开,这群老臣便马上商议起来,最后商议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连夜请出圣旨让吕布掌军,一来是防止并州军溃散转投,二来也是可以继续压制董卓。
刚才那样的试探能有多大作用,其实卢植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只能说,赌性很大,却又不得不赌。
问迹不问心,目前来看,吕布种种表现来看,确实不像是个野心勃勃的枭雄,赢面应该更大一些。
吕布挑眉道:“他把兵马都带进去了?”
“那倒没有,听闻营中二百石以上的官吏都跟董卓一并入城了,还有...他把飞熊军带在身边护卫,不过只是在外城,毕竟我们都还在呢,董贼还不敢做的太出格。”
这话说的就有点像最后一块遮羞布了,没有圣旨带兵进皇城,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还不出格吗。
吕布对此显然不关心,只是郑重道:“请尚书回禀陛下,臣必定尽忠职守,不叫董贼野心得逞!”
卢植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吕布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