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歇。
碧波湖上弥漫起薄雾,四周枯树银装素裹,天地间苍茫一片。
书房内,张承寅放下毫笔,身旁吴骁连忙奉上热茶。
“什么时辰了?”
张承寅喝着参茶温暖身子,将桌上的文书折好交给吴骁。
“少家主。”
“已经卯时一刻。”
吴骁把密信文书收在袖间,望向张承寅。
见他没有其他吩咐便轻声告退,将命令传出山庄。
伸了个懒腰,张承寅推开窗户打算透透气,没想才一开窗就有寒风吹进来,他又连忙将窗户闭上,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
那边有间内室,他爹正在里面休息。
自从那次一夜白头后,父亲就逐渐放权给了自己,现在家族内外事务都由他在处理,除非拿捏不定的事才会去请示服父亲。
“去祖祠上柱香,然后回去好好休息。”
张明贞的声音从内室中传来,张承寅连忙道:
“孩儿这就去。”
说罢,他将书桌整理一番,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书房。
张明贞的身影慢慢从内室中走出,身形瘦削,穿着一件厚实的熊皮袄子,屋里的地砖下有火盆,温度并不低,可他却觉得很寒冷。
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他叹息了一阵。
“一到雷雨天,身体就觉得僵硬。”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对于生死他其实并不畏惧,只是现在还放心不下家族。
张家日益强大,这本是好事。
可也会因为强大遭人忌恨。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张明贞喃喃道:
“寅儿做事勤恳是个能持家的人。”
“可又太过于内秀,威严不足,即使有仙道手段也未必能震慑住外面的宵小。”
“我走之后最适合接手家族的是三弟……”
“不过他得一门心思去冲击炼气境,绝不能拿家族的事务耗费掉他心力。”
张明贞虽然老了,可思绪却越发清明。
作为修仙家族想要兴旺下去,必须得有修为高深的人坐镇。
他承昴侄儿资质是不错,可却远在仙门。
最适合充当家族护道者的便是张明光。
家里要是能有炼气境修士,许多事情做起来就不用这样束手束脚。
沉吟片刻后,他从桌上取来一张白纸。
摊开以镇石抚平,提笔悬案写到:
“年关将至,明通何时归家?”
“我有要事相商。”
待墨水风干,他将细白纸裁成细条卷入竹枝,绑在信鸽腿上。
推开窗将鸽子抛出去。
寒风袭来,让他止不住地哆嗦,胸腔起伏,咳嗽不止。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摊开手掌低头看去,上面全是黑血。
“又恶化了……”
张明贞眉头紧蹙。
自己身体的状况要比预想更差许多。
若无解决之法,别说十年,恐怕三五年也难熬下去。
张明贞思前想后许久,家里目前只有二弟能够接下自己的担子。
所以写信想叫他归家商量交接之事。
让他卸去铁刀门的职务,回来接管家族。
三天后。
黎阳那边回了信。
不是张明通寄回的家书,而是刘如意回复的密信。
“二老爷前去玄岭数日,至今未归,小人已经派人前去探查。”
见到这封密信,张明贞忽而心生悸动。
随即脑海中闪过了一幅画面。
雨夜里,张明通倒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手中的法器长刀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插在他的心口,瞳孔涣散,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明通出事了……”
张明贞喃喃着,脑海的画面那么真实。
“明通出事了。”
“明通他出事了!”
他的身体越发颤抖,心绪变得紊乱起来。
脑海中的那画面转瞬即逝。
冰冷。
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冰冷气息包裹,身体的热气在一点点消逝。
从他的身体里面离去……
咯吱。
有仆人推开门进来洒扫。
见家主坐在书桌前,连忙跪拜道:
“给家主问安。”
跪了一阵也不见张明贞说话,这人狐疑地抬头,很快眼中的神色就从困惑变成了惊恐,牙齿被他咬的咯咯作响。
“死,死了!”
“不好了,家主他死了!”
惊呼声响彻院落。
唰!
最先出现到书房的便是张明光。
他一直坐镇在家里,听到仆人的呼声便立即疾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