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面就比赛。
无念虽是皇子,可马背功夫不输温卿,温卿没用灵力,两人竟然打成平局。
彼时微风不燥,阳光正好,温卿笑得畅快,像极天上明媚的朝阳:“小公子,我叫温卿,你叫什么呀?”
“净玄。”
温卿笑:“你这不像世俗的名字啊。”
“那我以后叫你阿玄可好?”
无念骂她不守规矩,脸皮厚,可她自此跟在无念身后,一声声的唤他阿玄,后来不唤了,叫他和尚。
自他遁入空门,在万剑仙宗再见那日,他算的那一卦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无念是知道的啊,算卦不算己,算己不算情。
所以...
温卿透过佛珠看到无念藏在禅房中的执念:吾算卦数百,卦卦皆为凶。卦卦不得生,吾命换吾妻。吾膝跪众生,吾妻享安生。
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
多早呢,温卿不知道。
小和尚愿意还俗做她的阿玄了,但是自此在这世上没有阿玄,也没有小和尚了。
卦卦死局,他便以死破局。
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愿她平平安安。
“砰—”温卿脸色骤然惨白如雪,猛地双膝跪地。
司命殿的小神君被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想要扶起温卿:“陛下—”
可是温卿双眸无神,握着那串佛珠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无念死了?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将无念留在了无间深渊外头,那一条道走到黑的路啊,她甚至不敢让无念踏足。
她以为自己护住了他,可事实竟是他竟已离世多年。
怎么可能呢?
温卿不信,可她浑身竟然颤抖得厉害。
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他竟联合这么多人来骗她。
温卿落了泪,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帝诺不知何时出现的,抱着她叫了好几声,温卿才回过神,她抓着帝诺的衣袖,力气大得惊人,她想说什么,可却惊觉自己沉浸在无念已然离世的悲痛中,竟一时失声。
她无助极了,拼命的将手中的佛珠递给帝诺。
帝诺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看向一旁候着的神君,神君指了指神薄,帝诺便什么都知道了。
帝诺让神君退了下去,自己也红了眼眶,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温卿,一遍遍的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可怎么会没事呢?
温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刚开始没声音,后来渐渐发出了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连成一曲悲痛的小调,重重砸在帝诺的心上。
帝诺安慰不了,温卿顷刻崩溃大哭。
帝诺只能抱着她,一遍遍的轻抚她的后背。
这么多年,她以为是自己的功德感动上天,才给了她这么多年安稳的日子,可是这几年的自由与潇洒,竟是他用生命作为代价为她求得。
帝诺哑着声:“死亡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世间之事,皆是命数,卿卿莫要自怨啊。”
温卿哭了许久,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最后嗓音沙哑:“我想去凡界。”
帝诺沉默许久,压住心头苦涩:“好。”
温卿:“待我处理好这件事,我便回来。”
帝诺:“好。”
温卿走了,帝诺落寞的身影矗立在原地许久。
昙华寺。
从前这里不叫昙华寺的,叫什么呢?记忆太过久远了她记不得了。
温卿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去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没变,桌上甚至还放着已经干瘪的麦芽糖。
温卿记起来了,无念衣袖中经常藏着糖果的。
在凡界的那些日子,总会一边骂她矫情一边默默给她买糖。
温卿上前打开糖纸,里面的麦芽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黑得像一坨炭,温卿红着眼将其放进了嘴里。
真苦啊,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温卿缓过神,再看无念的禅房,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啊,只是落了灰而已,无念那件绛紫色的袈裟还悬挂在一旁,可是已经太久没有人气了,呈现了灰败的气象。
温卿上前,将那件袈裟细细的清理了一下。
为何不愿意还俗呢?
百余年啊,温卿问过多次,以为是他的大道让他舍弃了她,可竟然是他为了她,舍了自己的大道。
温卿眼眶红得彻底,拿着佛珠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险些拿不稳。
温卿抬眸,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嗓音哽咽:“和尚,你早就动了凡心,为何不早些承认啊?”
而就在此时,温卿手中的佛珠发出了金色的光芒,而后化出了人身,是个年轻的小和尚,穿着一袭僧袍,眉目间,竟同无念有几分相似。
也是,佛珠修出灵识,自然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