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不紧不慢地结束手上的工作时,已近午夜时分。
他低头将工具一件一件,仔细地收进工具箱,合上盖子,提起箱子,准备离开。
突然,他有所感地,扭头向棚子右前方的一个角落,瞥了一眼。
这一眼,他瞥见了在那个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蜷缩在那里。
他心下有些奇怪,略感惊讶地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
虽然,他一直都在忙着,但也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也知道周围观望的村民早就散尽了。
这个人却还蹲在这里,属实出乎他的意料。
……
“谁?”
两道不同的声音,齐声从外面飘了进来。
接着,村长和忘春树疾步走了进来。
他们一直等在棚子外面,听到法医的问话,心下奇怪,便进来看看。
“灵山?”
忘春树惊讶地喊道。
他一眼便认出了缩在角落里的人,正是都家的小儿子都灵山,他儿媳妇的弟弟。
……
少年双手抱着腿,身子微微向前倾,两眼发直。
对于法医和忘春树的问话,他恍若未闻。
他不为所动地,依然微微低着头,眼皮向下耷拉着,好似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他臀部紧贴着搭棚架子的木桩,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他正对面,是门板上那个躺着的少女。
他将身子缩在阴影里,似乎想让自己与黑夜融为一体。
如果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那里蹲了多久!
……
村长忘大年缓步走到都灵山跟前,在他对面,蹲了下来,目光与他平视。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跟你说,待在房间里别出来吗?”
他面上平静,语气不轻不重,好像不是长辈在向晚辈问话,而是在和平辈之间,很随意地聊天。
就仿佛平常人见面,相互打招呼那样:
“你吃了没有?这是去哪里?”
只是村长并没有得到回应。
“……”
都灵山下意识地抬起头,无声地望着村长。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好像在看着村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
“你这个样子,还要保持多久?”
村长声音沉沉地问道。
他凝视着少年,脸上终于有了情绪,语气里也带出了一丝浓烈的担忧与焦虑。
“……”
都灵山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将头转动了一下,目光绕过村长,投射到那个躺着的少女身上。
“唉!哈伢崽(傻小子的意思),你倒底看到了么子?将你吓成这样?”
忘春树看不下去了,也走近了几步,在少年旁边蹲了下来,看着他,心疼地问道。
都灵山浑身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依然没有回答忘春树的问题。
“他经历了什么?”
公安老王突然走了进来,看着忘春树,问道。
解剖结束后,他就找了一个离棚子稍远一点的地方,休整休整心情。
棚子里的动静,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怎么在意。
当他听到忘春树问的话时,出于职业的敏感,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寻常,便走了进来。
“没什么!”
村长闻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将都灵山挡在了身后,看着老王,平淡地说道,
“这孩子胆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坏了。”
“是呀!是呀!这孩子吓坏了!”
忘春树也站起来打圆场,叉开话题,
“两位辛苦了,进屋去休息吧!”
忘春树一边说,一边去拽老王的胳膊,同时扭头看向法医。
“发生了什么事?”
刚吐完的公安小鲁也捂着肚子,走了进来,看着自己的领导,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什么。小同志辛苦了,进屋休息吧!”
村长抢在老王的前面,不咸不淡地说道。
“是啊!进屋休息吧!”
闻声赶来的都家大哥,也和气地说道。
说话间,他友好地轻轻拉着小鲁的胳膊,往棚子外走去。
小鲁胳膊被他拉着,身不由己地跟了出去。
入夜后,都家大哥,一直在屋里陪伴家人,安抚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尚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早已经被吓坏了,一直不敢入睡,需要大人陪着。
都家大嫂也是个胆小的,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害怕。
所以他一直在楼上,没有下来,只是通过窗户,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