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又气又急。
滨机厂还讲不讲兄弟友谊了?
就算全国一盘棋的局面即将结束。
各家国营企业需要自筹资金,自谋出路。
大家也还都是国有厂。
一个爹妈生的!
“老梁,你真是我的活爹!!”
被梁川堵到家门口,赵厂头不得不出来安抚。
“我也不难为你,只要把我们厂的齿轮问题解决,让我给你跪下磕一个都没问题。”
梁川说着就要下跪。
“你这是干什么!”
赵厂长用力扶住梁川,无可奈何地说道:“老梁,我知道你们厂着急,可是……可是我们厂,也有苦衷。”
“以滨机厂现在的能力,只能生产这种齿轮,想要精密齿轮,恐怕还要再等等。”
“等?你还让我等!我能等,我们厂长等不了,上级领导更是一天都不会多给我们。”
梁川气得都想要给赵厂长一巴掌。
来了几天,姓赵的一直避而不见。
好不容易堵到他了,姓赵的竟然还要让自己等!
今年上半年。
上级部门拿到了一份国外订单。
安排第三汽车厂为某国生产一种载重汽车。
其他问题好解决。
唯独齿轮问题,难住了第三汽车厂。
对方图纸要求的是精密齿轮。
省内各家机械厂,根本造不出符合图纸要求的齿轮。
听说滨城机械厂,引进了一台先进的数控滚齿机。
三汽厂领导马上联系滨机厂。
对方满口答应。
保证能制造出符合标准的数控滚齿机。
万万没有想到。
滨机厂会这么坑人!
嘴上答应得好好,制造出来的几批齿轮,全都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不想等也要等!你们三汽厂没办法,我们滨机厂更没有办法。”
想到各种倒霉事频发,赵厂长没了好声调。
嗓门比梁川还要大。
梁川不甘示弱道:“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自私自利!”
“没这个本事,干嘛还要答应?”
怒不可遏的梁川埋怨滨机厂完全就是在坑人。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报纸都登了,你们厂进口了数控滚齿机,交给我们厂的产品,却是次品齿轮。”
说罢,梁天从包中拿出一块齿轮。
无论是硬度,韧性,还是耐磨性,强度。
几方面全都不合格。
“实话跟你说吧,这些齿轮是用老式滚齿机制造的,进口数控滚齿机运行没两天,它就出问题了,现在还在车间趴窝呢。”
“出问题不会修吗?”
“你说得轻巧。”
赵厂长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知道请外国工程师修好进口数控滚齿机,需要多少钱吗?”
“三千?”
“换算成国内货币,修理费用三十万!”
梁川震惊地张大嘴巴。
身为技术员,梁天每月工资约在六十块。
三汽厂工资最高的八级工师傅,每月也才一百零二块工资。
三十万……
梁川都不敢想,这些钱摞在一起有多高。
“外国人怎么不去抢!”
“你以为他们没有抢吗?他们现在就在抢!!”
赵厂长抓着梁川的胳膊,让他往车间方向看。
“那个外国人叫弗兰克,是西普鲁士的厂家工程师。”
“正在给我们厂修理数控机床,和进口数控滚齿机一样,数控机床到了厂里没多久,也跟着一块趴窝。”
梁天心里有火,赵厂长火气比他还大。
靠上级拨款和厂里自筹,滨机厂拿出几百万,向国外进口两台先进设备。
本以为有了它们,厂里的国际竞争力和生产制造能力,将会同步提高。
买回来的不是先进设备,是两个娇滴滴的祖宗!
一前一后,全部趴窝。
维修费用一个比一个高。
为了两套设备,滨机厂家底快掏空了。
做不到同时请两名外国工程师过来修理。
没办法,只能先紧着要紧地来。
先把数控机床修好,完成上级交付的生产任务。
再说其他的事情。
进口数控滚齿机故障的情况下,三汽厂需要的齿轮,滨机厂只能用原来的滚齿机制造。
滨机厂使用的齿机,是五十年代中期,从苏盟进口的老设备。
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
知道齿轮有问题,赵厂长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凭空变出来一台先进的数控滚齿机。
知道事情真相,梁川表情说不出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