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卖?
听到这个字眼,程放眼皮子一跳,再看向许莓时,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他蹙了下眉,沉声道,“这些年过去,你就没在回去找找家里人吗?”
许莓被问的满心苦涩。
她自记事起,便生长在那辆破旧的面包车上,被人一路拐卖去了太多的人家,记忆里最鲜活的点,大概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终日几乎挨打的日子。
对她而言,过去都是些不够美好,更令她不愿去想的痛苦回忆。
至于她曾生在何处,家中又有几人,日子久远的,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她置身于茫茫红尘,仿若大海捞针一般,更是没机会、也没地方去找。
许莓摇了摇头,轻不可闻道,“我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回家的路了。”
甚至是,她连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
闻言,程放倚靠在一旁,默然的看着许莓的侧脸,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他设想过许莓寄人篱下时的艰辛困难,但未曾想过身世飘零到这般惨态。
果然,这世上一直如此,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程放向来过日子简单,工作上更是雷厉风行的干脆,往来交际也不需要客套的奉承,一时间有些哽住,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能凑成一句合适的安慰。
破天荒的,他有些挫败,觉得大家还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
但距离他上一次心中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小时候,他亲眼目睹了母亲被熊熊火焰所包围,自己却等不来救援,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与他内心深处而言,这不是什么好的直观感受。
程放默然的偏过头,见许莓将头垂得很低,望着她耳旁乱糟糟的碎发,突然想要伸出手替她捋顺,正欲触及时,又猛然想起些什么的突然滞住。
他差点忘了,许莓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触碰,更是心里怕的厉害。
程放眸色一沉,拧了下眉头,语气淡然道,“许莓,你别……”
“程先生!”
但他话音未落便被许莓截胡,顺势看去,见她一双潋滟的眼里满是倔强。
许莓僵着一张脸,与程放对视,见他眼里满是关切,她心一酸,面上努力的扮作笑容,“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没什么事,这些年都习惯了。”
人就是这样,越麻痹越是无恙。
顿了下,她似是突然有些庆幸,“也挺好,起码记不清就不会太难过。”
许莓不想看到程放眼中有对自己的可怜,会说这些,是建立在他先前与自己剖付真心的前提下,也想将自己的过去作为彼此间一种交换的坦诚感。
她想让程放了解自己,像他曾说的那样,人要学会相信才能更有退路。
当然,会自行揭露惨淡的过去,并非是要与程放卖惨,是想要为自己做更进一步的解释。
许莓闭了闭眼,似是为自己加油打气,默默的攥紧了手,“程先生。”
她声音有些发抖,“其实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姐夫,盛况。”
一想到盛况先前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下三滥手段,许莓心有恐惧,整个人不自然的紧绷住,一张脸更是泛白了几分,在没有先前堆砌的勉强笑容。
对许莓而言,有些事很难平淡的讲出口,但面对程放,她还是想要为自己的清白辩驳一番,力争自己并非是姑姑这些人口中毫无廉耻的小贱人。
毕竟,在程放面前,她的自尊心早已残破不堪,没什么好故作佯装的。
许莓禁不住的打了个颤,哀声道,“我姑姑她们误会了,我没有勾引盛况,是他……”
程放“嗯”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她不必说下去,淡笑道,“我知道。”
他那天来时在门外停了下,隔着门板隐隐听到一些吵闹,本来还不能太确定是什么,但今晚同警察打交道,难免听到王青青做笔录时说的那些话。
一来二去,算是拨开云雾见光明,将许家背后的私事彻底听了个明白。
盛况对许莓的所作所为皆是犯法。
所以,那张价值千万的和解协议,也并非是这一家人今日的矛盾所在。
程放忍不住扬眉看去,见许莓满目委屈,觉得她真是从里到外的冤枉。
许莓怔了下,咬了咬唇,有些惊讶道,“程先生,你还真是神通广大。”
她心中暗叹,程放不愧是当律师的,有些事不必言喻,都能凭空般的透过现象看本质,真是厉害。
程放见她一副震惊样,嘴角的弧度勾起了些,“你都不知道维权吗?”
许莓被问的有些噎住,想说自己没有证据、又或是还来不及,但被程放注视着,他的目光似是能够直击人心,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措辞彻底击碎。
许莓暗自溃败,摇了摇头,但眼圈红了大半,轻不可闻道,“我不敢。”
她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这事儿落在姑姑与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