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的母亲缪岚就育有卫卿这一个女儿。即便如此,那时卫家也无人敢说什么。
因为那时缪岚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她的母家缪家更是京中显赫的名门,缪岚的父亲也就是卫卿的外公,曾位及三公。
老夫人根本不愿提及往事,或是因为心虚,僵僵道:“物是人非,还提那些作甚。”
卫卿笑道:“那对祖母兴许不值一提,但却是我年少时最美好的记忆。我依稀还记得年少时,听母亲说,最初父亲尚只是个穷酸秀才时,与我娘相识,不被人看好。后来得我外公赏识,中了科举,来提亲时,还是祖母亲自登门,向我外公保证父亲此生只对母亲一人好,只娶她一人为妻,我外公才同意这门亲事的呢。”
卫卿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哀怨,那笑容亦是云淡风轻。她俨然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一般,丝毫与她不沾任何关系,只当成是闲话家常。
可那话里的内容却是听得老夫人阵阵心惊。
老夫人嗫喏地开口道:“卿丫头,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那你娘……”
上次卫辞书试探了过后明明跟她说卫卿已经不记得了。现下老夫人心里很不踏实。
卫卿道:“我只是记得以前我娘喜欢跟我讲她和爹的故事罢了。爹说我娘畏罪自杀了,她可能是不想连累爹和祖母吧。祖母放心,娘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卫家,以后我也会尽我所能,保护我娘保护的成果。毕竟缪家已经倒了,除了卫家,我也无处可去了,你说是吗祖母?”
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拍拍卫卿的手,道:“真是懂事的孩子。卿丫头,以后你在府上安安顺顺的,祖母可以向你保证,往后让你好好嫁个殷实的好人家。”
卫卿道:“多谢祖母。”卫家把她从乡下接回来,只是为了让她嫁个好人家?
等针灸加按摩结束后,半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卫卿理所当然地收走了老夫人命人给她备的那副银针,又道是老夫人的情况需要用药调理,老夫人便准了她随意进出府里的药库,以便配备药材。
这样一来,她起码有了可以傍手的东西。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时,外面阳光正好。
卫卿眯着眼,看着眼光把院落里的碧树照得油油发亮,树下投下一个个清风拂动的绿荫。
她一步步走下门前的台阶,台阶上映衬着头顶屋檐上的青瓦波浪弧度,整齐而规律。
下一刻,她步入阳光下,整个人从阴凉变得明媚了起来。
卫卿勾着唇角嗤笑。
嘁,还跟她保证以后让她嫁个好人家?
当年,卫辞书求娶她娘时,老夫人口口声声保证,卫辞书此生只娶一妻,只对她娘一人好。
可是结果呢?
卫辞书不照样妻妾成群?
所以说老太太这样的保证,未免也太廉价了一点啊。
卫卿记得她六岁时,老太太以她娘不生男为由,准许卫辞书把徐氏接进了家门。后来又相继添了两个妾室。
原来徐氏一直是卫辞书养在外面的外宅,徐氏进门时,她的女儿都比卫卿还要年长一两岁。
岁末,徐氏给卫辞书生了个儿子。
卫卿八岁时,缪家落罪,母亲自缢,而她被赶出卫家。
说她母亲是畏罪自杀?
呵。
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从她母亲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
卫卿站在阳光下闭了闭眼,又睁开,眼里一派清明。
虽说此卫卿非彼卫卿,可那丧母之痛、彻骨之恨,她感同身受,淋漓尽致。
卫卿出了老夫人的院落,眯着眼四下扫视了一眼,才终于在一处柳荫下发现了漪兰的影子。
卫卿还没走,漪兰身为她的婢女,自然也不可能走太远。
早上才在众人面前声称与她姐妹情深的卫琼琚此刻正带着她的贴身侍婢一同站在柳荫下。
后看见卫卿出来了,卫琼琚不欲久留,才带着侍婢匆匆离开。
等卫琼琚走后,漪兰便从那柳荫下走回到卫卿身边来。
卫卿瞥了一眼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转身走在前头,道:“被打了?”
漪兰跟在后面,道:“二小姐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今日老夫人没有怪罪于她,仅仅是吃了卫琼琚几个耳光,对于漪兰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卫琼琚在卫卿那里吃了瘪,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逮着了漪兰下手不可能轻的。
漪兰一边脸颊都红彤彤地肿了起来。
明明这一切都是拜卫卿所赐。
漪兰抬起头,看着卫卿直挺挺的背影,如若没有她,自己本该继续在夫人和大小姐身边伺候着,现在却被夹在中间两头受罪。
但是很奇怪的是,她本应该是满心愤恨,可是那种愤恨却被另外一种神奇的心情给冲散了许多——在老夫人那里卫卿几句话真的能使得她化危为安,大抵是亲眼见识过她的手段,她居然开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