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停手时,老夫人好受了许多,一直握着卫卿的手和颜悦色道:“早知你这么能干,祖母早该把你接回家的。”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卫卿身上穿的仍是昨天那身布衣,皱了皱眉又道:“你是卫家的二小姐,怎么还穿这样的衣服?”
这家里的事务都是徐氏在打点,老夫人虽是在问卫卿,可实际上问的却是徐氏。
眼下徐氏不在,只好由卫琼琚代为回答。
卫琼琚面色干干地应道:“母亲这几日事多,许是忘了吧,琼琚会提醒母亲的。”
老夫人点头,不再多言。
卫卿又请老夫人伸手,给她把脉。
一读脉象,再综合病症,果不其然,是得了富贵病。
大概是卫卿昨个回来,给她心里添了堵;天气渐热,情绪不佳,这血压蹭蹭就往上升啊。
卫卿料到是如此,方才才会用按摩手法按摩老夫人的脑部,血液循环一顺畅些,症状自然就减轻些。
老夫人问:“如何?”
卫卿收手,道:“祖母是气血行滞不前,使得颅内血液供养不足,这才产生眩晕感。往后我仔细帮祖母调理,眩晕的症状就会慢慢好转的。”
老夫人十分欣慰,道:“还是卿丫头懂事。”
适时,老夫人的早膳送过来了。卫卿一看,全是滋补类的,又不爱运动,不三高才怪。
老夫人的饮食本应该清淡为宜,卫卿只看在眼里,不置言语。
活到一把年纪的人,想吃什么想补什么还不是随自己高兴。不然真让她吃些青菜粗粮,吃不惯口,还以为是在穷酸她。
高血压没法根治,只能缓解,往后老夫人想要好受些,还得需要她。
老夫人叫上三个孙女一起吃,卫卿早上还没进食,正好饿了,便不客气地吃了。
回去的时候,老夫人还赏了一串璎珞给卫卿。
卫卿把玩着璎珞,神色悠远。
老太太房里的那扇玉翠屏风,她娘的遗物,这卫家人用得可真是心安理得啊。
回到风晓院,也不见漪兰。今早的一碗馊粥在她肚里充分地发挥了作用,一上午她都在往茅房里蹿。
卫卿一进自己的房间,冷不防皱了皱眉。
有人进了她的房,动过她的东西。
床上被人踩得乱糟糟,床铺被褥乱成一团,沁开大片的黑色墨迹,以及墙上桌上都被人泼了墨。
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看样子真的是有恃无恐。
卫卿在床脚发现了一枚三角形的平安符,平安符很小巧,上面别着个小别针。
一看便是孩童佩戴之物。
她弯身捡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纳入袖中,轻声自语道:“既然开了头,你可别不禁玩啊。”
等漪兰回来时,看见满屋子惨不忍睹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她对上卫卿的眼神,卫卿还一个字都没说呢,漪兰就惊慌地摇头:“二小姐,不是奴婢干的!”
卫卿扯了扯嘴角,道:“我又没说是你。”
房里还来不及清理,卫琼琚就带着两个婢女过来了。
彼时她一登门,看了着满屋子狼藉,柔柔笑道:“二妹这是在作画吗?”
卫卿不紧不慢道:“不知是哪个狗娘养的趁我不在的时候往我房里恶作剧,让大姐姐笑话了。”
此话一出,卫琼琚的脸色就变了,笑意也维持不下去,道:“你说谁是狗娘养的?”
卫卿环视了黑花花的屋子一眼,道:“当然是恶作剧的人,难道大姐姐知道是谁吗?”
卫琼琚神情几经变换,最终面色不善地僵硬道:“我怎么知道是谁!”
卫卿眯了眯眼,道:“大姐姐过来有事吗?”
说到正事,卫琼琚表情这才缓了缓,强硬地挤出一抹笑,让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
丫鬟手里捧着的是两叠衣裳。
只听卫琼琚说道:“今日见二妹没有衣裳更换,又逢祖母问起,惭愧得很,母亲事多顾不上来,二妹还请见谅。”
卫卿盯着那两叠衣裳,不置可否。
卫琼琚眉间笑意盈盈,又道:“所以我从祖母那一回去就搜罗了一番,找到了这些。正好我前两年的时候,身量与二妹差不多,这些衣裙虽是前两年穿过的,但也是七成新,二妹不要嫌弃。”
这些旧衣是她穿过不要了的,可好歹也是绫罗绸缎所制,现在给这个乡下弃女穿,真是便宜她了!
看看哪个乡下人还有绫罗绸缎穿的?
因而卫琼琚字里行间,都显现着一股姐姐的大度和施舍的慈悲。
卫卿分明记得从前,只要是她的东西,卫琼琚见了都会露出一种想要占为己有的眼神。
而今虽是往外送了,可本质上的劣根性一点也没变。
卫卿原以为她多少长进了一些,起码装也能装得久一些,没想到才一看到自己和老夫人亲近了一点,她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