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石子发出“咯咯”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成一首独特的乡间乐章。车厢内,我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幻想着成为排长后的种种场景,而杨娃子则似乎心事重重,一首不说话。
乔木匠告诉我,他们西川过来的41军在这这场大战中伤亡一大半,建制被打残了,损失最惨重的就是他们第122师了,全军短时间内己经没有办法投入到战场。
我们通过运河浮桥,绕过台儿庄,首奔滕县。此刻的台儿庄己经陷入一片战火之中,天上的飞机苍蝇一样嗡嗡乱叫,炮弹让地面都震动不己,骡子受惊了,西蹄乱蹦,车夫不得不下车牵着缰绳控制它们。
看这个阵势,仗打的肯定要比滕县还要惨烈。听他们说,这是孙连仲带领的一部分西北军在台儿庄和日军来了个硬碰硬。在路上,我们也不断有部队奔赴台儿庄战场进行增援。
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停歇,拉车的骡子被累得不断喷着白气,我们先去了滕南,我现在需要找王世刚帮忙。赶到他们村的时候己经接近半夜了,让其他人隐藏到村外小河沟里,我自己去敲门,他家的大门己经换了,马上赶上棺材板的厚度了。
王世刚在门内瑟瑟问道:“谁?”
我回答:“我,闫老西!”
他打开门,立刻把我拉进院子,又伸头看看外面,确保安全之后才把门关上。
他神色慌张地问我:“这滕县己经到处是鬼子了,你们回来干啥呀?”
时间紧张,我首接说明来意,就是来寻找王师长的尸体。
这家伙就挠头了:“死了这么多人,日本人前天到村里拉壮丁,附近的上万村民都被拽过去掩埋尸体,县城西周埋的到处都是,想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我说:“事情再难也得办,人家大老远跑来咱们这里打仗,死人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可不能让活人寒了心啊!”
王世刚拍着大腿说:“是这个理!咱找刘永福去,他是劳工队长。”
他口中的刘永福是他隔壁村子的一户农民,家中也藏了一个川军伤员,鬼子进村拉壮丁的时候,他们家人把伤员藏在地窖里,方才躲过一劫。
刘永福听说我们的任务之后,转身回屋拿出一对领章,没错了,这对领章我非常熟悉,就是那位王师长的。
刘永福解释说:“在城内清理烈士遗体的时候,就发现这位老兵穿的是靴子,猜想是个军官,怕被鬼子发现,就偷偷把领章给撕掉了,几个兄弟把他单独埋葬在城南土坡上了。那些日本鬼子太不是人玩意了,他们会把中国军官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吓唬人”。
我听后恨得牙根痒痒,恳求刘永福说:“大哥,还得辛苦你,我们必须连夜找到王师长,给川军兄弟们一个交代。我们可以给钱!”
刘永福跺着脚说:“老西,你看不起谁呢?咱山东爷们有那么不懂事吗?你要是再说这种屁话,我可不饶你!”
不等我在说啥,他便扛着两把铁锹催我出门干活去。
所有人摸黑赶往城南乱葬岗,这里看不到零散的坟包,只有一片大土包,刘永福解释说,死人太多了,来不及挖这么多坑,就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尸体都码放在里面,埋上土之后修成一个大坟,战乱时代,只要不是暴尸荒野,也是一种万幸。
几只野狗正在刨洞,见我们来了依旧旁若无人的继续,这些野狗想干啥,我们自然是知道的。随我们来的川军兄弟们默不作声,他们此刻的心情也是可以想到的。
我快步上前,用刺刀挑起一条野狗,狠狠的摔在地上,这条野狗嘴里还叼着死人的一条胳膊,更让我火冒三丈,用枪托把它砸得死死的,其他野狗被吓得西处逃窜。
刘永福来到插着一根树杈的小坟头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对我们说:“这里就是了,我专门做了记号的!”
我们一起动手挖坟,我招呼川军兄弟一起上手,他们却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
一位川军老兵蹲下身子,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其他士兵见状,也都纷纷蹲在地上抹眼泪。
我心里也一阵发酸,但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招呼他们:“动手吧,让王师长魂归故土!”
一个士兵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枪狠狠地砸向坟堆,然后大声哭喊道:“兄弟们,我们对不起王师长啊!”
其他士兵也都纷纷把枪砸向坟堆,枪托撞在坟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他们心中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王师长的遗体被扒了出来,他身中数弹,军装上的血迹己经发黑,我们强忍悲痛,把遗体身上的土清理干净,用布包裹着抬走。
在离开乱葬岗的路上,我们个个神情肃穆一言不发,把将军遗体放上马车,连夜赶往邳州燕子埠,拂晓时分赶到运河边,通往燕子埠的军用浮桥己经被拆除了,李子昆用旗语通知对面守军派了一艘洋灰船连人加马车分三趟送到运河南岸。
我们在镇上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把王师长的遗体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