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衿微微抿唇,继续道:“先皇在临终之前,或许有些许时间是清醒的,所以才召人侍疾,趁机留下了绢帛。又怕谢家人发现,所以才故意画了很多张,分别交给不同的人。”
她从宁无忧手中拿出绢帛,说道:“太皇太妃曾经无意之间将牛乳洒在绢帛之上,清洗了一些朱砂,发现了绢帛之中有夹层。还向涣衣局的宫女问过清洗朱砂的方法。我想,太后也应该知道了吧?毕竟,你在太皇太妃宫中安插了眼线。”
太后蹙眉,只抿唇不语。
“得知了绢帛之中藏有秘密之后,你们便故意说那是先皇遗诏,让皇上与楚王生出嫌隙,甚至逼迫楚王暴露其兵力,让皇上以为楚王会公布先皇遗诏夺取皇位,皇上这才最终下定决心要将楚王殿下问罪,是不是?”木梓衿喃喃自语,并不期待皇帝能给她一个答案,这不过是她的推测,可帝皇之心本就难测,她并不想深究。
太皇太妃闻言,说道:“我发现绢帛之上的秘密之后,生怕太后的人会发现,而且她已经让人来我宫中秘密搜索过。我只好将绢帛等物交给浚儿让他带出宫。为了不让人发现绢帛,尤其是不让皇帝和楚王发现遗诏以致朝堂大乱,我让浚儿收好,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是……但是我又很矛盾,先皇留下这绢帛,并不是儿戏,若将来有一天,真到了不得已公布的时候,这还是要用,所以我给了他牛乳、芥子末和灯心草,提醒他洗净朱砂的办法。”
木梓衿说道:“太皇太后的绢帛与其他人的绢帛大不相同,其他人的不过就是染了朱砂的普通绢帛而已,但是太皇太后的绢帛之内,却有夹层,夹层里,便是先皇留下的圣旨。”
宁浚挠挠头,淡淡的看了看宁无忧,说道:“五哥……我并不是不想帮你……只是,”他急切又语无伦次,咬牙道:“我后来也将绢帛带入你府上了,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明白。”宁无忧点点头,淡淡地说道。
木梓衿缓缓地将绢帛展开,轻声念道:“先皇遗诏——”
刹那间,殿宇之上所有的人立刻俯身恭敬跪地,山呼万岁。
“朕承皇天之命,托付江山。
楚王,朕与其兄弟情深,又怀帝王之才,必能克成大统,今以社稷托付之。
着朕登基。
皇帝,敕。”
“万岁万岁万万岁……”
遗诏念毕,山呼之声沧桑沉重,声声入耳不觉,震荡人心。
除此遗诏之外,先皇还有一份密信,痛斥谢家人罪状。太皇太妃声泪俱下,慷慨悲沉的念完,将绢帛交还给木梓衿。
木梓衿收好绢帛,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沉重与惶恐,终于缓缓放下。
所有谜团如重重剥雾,终于水落石出。木梓衿重新站回宁无忧身边,与他无声凝睇。
跌宕起伏,九死一生,原本以为今天会是两人最后的诀别。若非孤注一掷,恐怕情形远远不止如此,只怕会更加糟糕。
她内心很平静,可也如惊涛骇浪。在与他的目光相处的一刻,变得沉静明湛。
“御林军!”顾明朗忽然拔剑,一声令下。
刀剑之声立刻起伏铿锵,杂沓的稳健的脚步声立刻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入,将整个大殿重重包围了起来。
“顾明朗!”谢瑾瑜大喝一声,仇恨冰冷地看着他,他僵直的身躯站立着,仰头一笑,“你言而无信!”
顾明朗刚毅的脸色一片漠然,一手按在腰间的剑上,冷声道:“御林军军权,也是在交出去之后任由谢家接替,如今我还没有交出,不算失信。”他咬牙,垂眸,背对着强烈阳光的脸色一片阴翳,“何况,我顾明朗,从未愧对过自己守护的国土江山……”
谢瑾瑜与谢丞相等人被人拿下,殿堂之内混乱一片。
宁无忧握住木梓衿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地离开,缓缓地走出这庄严沉重的太和殿。身后的风云诡谲,沧桑变幻,似都与这二人无关了。
事后,木梓衿回想种种,再惊心动魄,再千钧一发,都不及与宁无忧一同离宫时的那份淡然。
先皇早已洞悉谢家的野心,也知谢家人会利用自己唯一的儿子挟令江山,危及大成统治。帝王之心,从来不可预测,或许他早就安排好一切,为避免大成江山陷入危机,在临终之前,写下了遗诏,并预测到平藩回京的楚王会在自己生死关头遭到暗杀,所以他才下旨让宁无忧留在苏州。这一举动看似贬谪楚王,其实是在保护他免受当时京城巨变的危机。二来,楚王宁无忧运筹帷幄,就算身受重伤,也会暗中集聚力量,等待查清事实借势反击。
若是谢明妍没有怀孕,那么依照先皇的旨意,谢明妍已经为先皇陪葬,那么谢家人便少了一个强大的依仗。不立自己的儿子而帝,反而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或许也是先皇的明智之处。自古以来,外戚专权不在少数,因外戚而亡国的朝代也可历数。如今的皇帝并无帝王之才,大成繁盛的江山在他手中或许不至于衰败,但若是想要达到鼎盛,那是不可能。
至于先皇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