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安顿下来,我擦干雨水,换好衣物,靠在榻上独自听雨。
窗外阵阵狂风,凉气瘆人。
季传鸽住在了我隔壁。柳絮在另外一侧。我留意到魏教主并没有住在其他院子,而是进了我对面的房间。
暴雨中有人在院子里步履匆匆,我轻轻推开窗户,露出一条缝隙,雨花随风洒进屋内。只见那管事带着一排的姑娘,那穿着打扮艳红柳绿,并不像良家女子。一众人匆忙进了魏教主的屋子。
这魏教主也是奇怪。这么多姑娘,他是想干什么?
路途上他对我也并无冒犯之处。相处起来,偶尔还有几分君子之气。
我真是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好是坏。我沿着缝隙继续偷看,只见不一会儿,几个女子仓惶逃出,随后那管事跟着出来,手里提着一个核桃皮般的尸体。
我别开眼。到底还是坏人吧。动不动就要草菅人命,若是我功夫在身,怎么也得一剑杀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
我站起身,却看见里屋的桌上放着一把剑。
这剑并无剑销,剑身细长,锋芒毕露。旁边摆着一张纸,上书,“莫护法,这剑予你。凤翔府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民多风彪悍,高手云集。你若能三天内在此挑起事端,我便留你性命。“
我沉默。这一看就是魏教主的手笔。所以说他邀我做客,就是因为他无聊?所以我必须不断找人挑事才能活命?
我心中愈发憎恨江忘川。若不是失去了内力,我怎么可能如此受制于人?
只能待雨停,带着柳絮到外面看看情况。
翌日,天光云影,万里晴空。
我与季传鸽交代几句,就同柳絮出发了。魏教主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早上也没看见他。
快走到门口,就见李承祖一身黑衣垂手站在柳树下,身边几个侍从满脸恭敬站成一排。李承祖听见动静,抬眼看到我二人,方正的脸上瞬间浮现不悦,不耐道,“两位姑娘是要去哪里?“
柳絮也是不耐烦,清脆答,“关你何事?我与护法出门,需要你来过问?“
我心头大悦。果然身边带着人就是省事,怼人都无须自己动口。
李承祖闻言心中不忿。他在这里当了十多年的管事,虽比不得达官贵人,可寻常百姓、教众谁不对他毕恭毕敬。
而女子尖牙利嘴,更惹他不喜。
他冷哼一声。“祖师今日有贵客来访。若是被你二人冲撞了,惹怒祖师,别无端丢了小命儿!“
贵客?我嗤笑,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也被强迫来做客。这管事实在讨厌,他难道没听魏教主说我也是贵客?
柳絮那张黑脸上怒目圆瞪,张口欲言。我懒得再理他,拉着柳絮出门了。
昨日大雨,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凤县模样。沿着宅院外的小路,一路来到马路。
远远地就听得人声鼎沸。扛着扁担吆喝行色匆忙的,街头摆摊儿卖羊汤的,还有些短打穿着的姑娘家,目光如炬,神情自若地溜达。
我哪里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好奇地左看右看。
柳絮新奇道,“莫姑娘,你看这里好多姑娘都穿骑装。“
我点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还是在梧桐派穿的那身罗裙,颜色素雅,可惜太过轻薄,行走起来,随风飘舞。
柳絮也看自己的衣服,同样一身翠绿罗裙,风一吹,像颗白菜。
我二人顿时有点不满,我对柳絮道,“柳絮,待办完正事,咱们去做几条马面裙。“
柳絮开心点头。
我沿着大路走,四处游荡,两侧商铺多是铁匠,粮油等。
柳絮不知我在寻找啥,不做声跟紧。
许久我停在一家当铺门口。因天气寒冷,那店面上盖着厚实的挡风帘,帘子上的印染着一个熟悉的图案。
一个黄色实心圆形在上,一轮黄色弯月倒挂在下。黄色圆形四周分布八个实心黄色小圆形。
日月星辰。
方长老偶然曾说过,黑暗对抗光明。而天地日月可净化黑暗,没有净化成功的黑暗就变为了星辰。
我们其实并不奉行过去的教义。只是方长老偶尔感慨,才提起。
师父也说过,出门在外,若是想要落脚或是需要银子了,可以在商铺上寻找日月星辰的图案。
若是有,那必然是我明教中人开的铺子。
我瞥眼柳絮,抬腿进了当铺。屋内烤着炭火,热气腾腾。
屋内不大,只一个高柜。
一个伙计在柜后冷淡地抬眼,又垂头继续忙。
我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板木雕轻轻放在柜上。此木雕是祖上传下来,手掌大,但上面精细雕刻着五大光明神。
光明与黑暗抗衡,光明中有神,而黑暗中有着邪魔的窥探。
那伙计眼神一扫,立刻抬眼看我。
他四下打量一眼,确认店中并无其他闲杂人等,才激动地说,“敢问是教中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