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众生皆苦 （1 / 2）

“……元州城。”

马不停蹄地赶一天的路，在日落时分，郑御终于抵达了一座较为繁华的小城。

这座小城人声鼎沸，隔着好远就能看到明亮的灯光，与荒凉的周围形成强烈对比。

“现在才走了四分之一不到的路程，真要赶到藏雪峰山脚下……骑马至少还要六七天。”

郑御卷起泛黄的旧地图，从镖局队伍手里花重金，买了匹高大健壮的好马，牵着继续往前走。

热闹的城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里有面黄肌瘦抱着小孩的夫妇，也有步履蹒跚背着筐子艰难前行的老人，整个队伍如同一条了无生机的蜈蚣，一点一点向前蠕动着。

“姑娘，你年纪轻轻，看着也不像受苦受累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郑御身后响起，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怎么了，婆婆？为什么这么说？”

郑御转过身，打量着面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疑惑地问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几年之前，许是上天给我们这片地区一个发展的机会，有人这小城附近发现了一座金矿，上报给了官老爷。然后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城里挤，都以为要发大财了……”

“……谁承想，不但百姓们没富裕起来，反而这片地区征收的税额还大幅增长了。官老爷在衙门贴出告示，告诉我们，只要有劳动能力的，每个月都要进城去做工，不然就要缴纳双倍的税。”

郑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为何发现了金矿却还要加倍征税？这些超额的税收朝廷真的知情吗？

“婆婆，就没有人进京去告他们吗？”

老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告？怎么告？”

“去年，有个书生姓张，和乡亲们借钱进京，准备科考。听说刚刚授予了官职，那孩子就把这里的情况一纸诉状——递进了宫。”

“结果呢？被罢免之后，尸体都被人不知扔哪儿去了！年纪轻轻的……唉！”

郑御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低声追问道：

“那他的家人呢？父母呢？”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哽咽着说道：

“那书生没有成亲，和父母相依为命。他的父亲……在下一次进城做工的时候没有出来，说是……矿洞塌陷了。最后，只剩……他母亲一个人了。”

郑御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回过头望着日影斑驳的城墙，牵着马的手紧了紧。

队伍前边的人一个一个减少，有顺利进城的，也有审核不通过而被赶走的。据郑御观察，那些进去了的，多半是有手有脚能干活的青壮年，而那些被赶出来的，则是身有残疾或者年事已高的人。

“去去去！干不了活还想进城？乖乖滚蛋准备交税去吧！！”

守城的士兵狠狠踹在一个瘸子身上，那瘸子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打了好几个滚，突然脑袋撞到一个尖锐的石头上，不动了。

黑红的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晕成圆圆一滩，像极了天边的残阳。

郑御排在那瘸子后面，见此情形顿时怒不可遏。还未待郑御出手，那守城士兵就嘴角一撇，就她嚣张地喊道：

“看什么看？！你也想和他一样？快点交入城费！不然，休想进城！”

“入城费？”

郑御眼珠一转，按捺住心头的火气，透过城门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主府。

“十文钱，姑娘，快些交上吧……”

身后传来老婆婆微弱地提醒声，郑御果断摸出两文钱，“砰”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你他娘的找揍————”

两位士兵瞪大了眼睛，挥舞着拳头就朝郑御走了过来。

“我只交两文钱……”郑御冷冷启唇。

“这枚是你的，那枚是他的。”

话音刚落，两枚铜板夹带着强势的劲风，分别袭向两位威风凛凛的士兵。只听“噗噗”两声，二人眉心就分别多了一个血洞，大小刚好能够放下一枚铜钱。

“杀、杀人啦——难民杀人啦！”城里的人尖叫道。

原本繁华的街道，瞬间变成逃难现场。来得及跑走的，就找地方藏起来；来不及跑走的，就原地找个遮挡物瑟缩着蹲下。

郑御：“…………”

他们难道不是对杀人习以为常了吗？

瘸子的尸体还在那里晾着呢。

队伍里也有很多人跑了，因为怕惹是生非。而那个老婆婆没有跑，她好似看穿了郑御所想，自言自语道：

“这世道，不是每个人的命都被当做命的。”

“杀死我们这样的人，就像碾死了几只蚂蚁，经不起一点波澜；杀死了城里的富户，就像在河里投入了一块石头，很容易溅起水花来。”

郑御鼻子一酸，连忙转身蹲下，对着佝偻的老人辩解道：

“婆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的，有些地区就治理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