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都没听过舒宜显露过脆弱,就连上次舒宜险些被李青侵犯,她也是哭过之后便如同没事人一般,再也没提起过。
舒宜似乎从没学会尝试依赖一个人。
陆时禹叹了口气:“是不是我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让你放心依靠?”
空气仿佛凝滞,舒宜听到陆时禹近似呢喃的表白有片刻愣怔,不知如何回复时,齐放莽撞地推开休息室的门:“李青死了,警察打电话请舒宜过去录口供。”
这是舒宜这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警察局喝茶。
前一天晚上舒宜没休息好,来到医院就和许潇过招,原本身体就极其疲惫,没想到如今还听到了这么一个重磅消息。饶是心理素质再强大都有些招架不住,太阳穴一跳一跳疼得厉害,坐在审讯室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审讯舒宜的警察年纪不大,大概三十岁,下颌刚正、目光坚毅,袖子上挽露出精壮的肌肉,看上去严厉又正气。舒宜看了眼对方衣服上挂着的警官证,周正。
果然人如其名。
“根据尸检结果显示,李青死于半个月前,倒排时间就是在你们报案的两天后。”周正坐在舒宜对面,“其间可曾见过李青,或者与李青相关的人?”
舒宜不想再提这件事,微微蹙眉:“那天的事发经过,之前报警的时候我已经做过笔录,再之后李青就消失了,对于他遇害的消息,我表示遗憾,但坦白讲并不惋惜。不知道今天传唤我的原因,是将我看作了嫌疑人,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再次核实信息?如果是前者,您可以和我的律师联系;如果是后者,我并不以为我能提供其余的有效信息。”
“两者皆不是。”周正合上本子,身体前倾,“实际上我们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找舒小姐来是因为怀疑她很有可能在近期内找到你。”
舒宜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你说的犯罪嫌疑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
周正答:“张雪芙。”
舒宜大脑空白了两秒,任她怎么猜,都不会猜到杀害李青的人会是那个怯懦卑微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们去李青的家中寻找线索的时候,发现了两张张雪芙的手术清单。”周正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一摞文件,“并且还发现了这个,这是你吧?”
大脑好像突然间裂开,舒宜身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我的照片?张雪芙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周正提醒:“你看右下角的时间。”
舒宜倒吸了口凉气,居然就在三天前,而被偷拍的她居然一无所知。
周正继续道:“所以我们怀疑,张雪芙会来找你。”
回来的路上,舒宜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精神比那日受到李青的伤害时还要疲惫。一想到有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盯着她,就觉毛骨悚然。
舒宜对一直在门外等自已的陆时禹说道:“陆时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倘若最初舒宜没有好心地帮张雪芙,后续的事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这几日发生的事让舒宜有些迷茫,不懂为何行善反倒引来了杀身之祸。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你又何错之有?倘若受害者都反思自已,反倒是心思不纯正的人不加自省,那谁还会与人为善?”陆时禹将车停稳,没有急着开锁,而是继续说,“舒宜,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在自已身上。无论是李青、张雪芙,还是许潇或是其他的什么人。”
舒宜抿唇不言,眼里却因为这句话添了些泪水,没有人告诉过她自已没有错,一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被指责。
当初,母亲嫁给第二任丈夫,原以为会获得更好的生活,却不想对方对年幼的舒宜生出了不轨之心,舒宜挣扎间将男人的脸划破,母亲发现后虽然离了婚,却反过来咒骂舒宜勾引继父。
后来,越来越多的社会新闻报道女性被骚扰、被潜规则,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舆论都一边倒地反过来责备受害的女性,说她们衣着暴露,说她们不检点。舒宜便更加失望了。
舒宜没有说话的心思,低着头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陆时禹不知自已无心的几句话让她回想起了不好记忆,以为她只是担心张雪芙会突然出现,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别担心,我会和你在一起。”
春秋是整形行业的旺季,最近店里来咨询的客人也明显增多,院里安排的手术更是满满当当。张雪芙的事还没有完全尘埃落定,舒宜心里头就像卡了根鱼刺。
玻璃门被推开,阮桃被一群前来咨询的客人围住,朝着准备上楼查看手术进展的舒宜交代:“舒姐姐,有人来了,你先帮忙接待一下。”
舒宜瞧了眼来人,脸上架着黑色墨镜,还戴着口罩,总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毕竟来整形医院的十个人里头有八个都是这样的造型。
“您先在这边坐一下。”舒宜将人带进咨询室,没注意到客人在进门的时候反手将门关上。
舒宜倒了杯茶递过去:“您主要想咨询下什么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