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思皱眉。“那你对此有什麽解释?”
“也许……”锺辰轩慢慢地说,“这不是一滴无意间溅上的墨汁,而是安然抹掉了这里原来写著的字。这滴墨汁真的太大了点,看著很不顺眼……”
程启思说:“这个不难。把这信拿去检测一下,是可以透过墨汁看到下面原来写的什麽的。──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话。现在,我建议你还是把信收好,再看下去,这信真快被你看坏了。到时候,我们想检测,也没有东西来检测了。”
锺辰轩小心地把信纸收好,放了回去。他又拿起了那张照片,眼光停留在中间的安然身上。“她很美,即使放到现在来看还是很美的。安瑶跟她真是太像了……我可以理解那两个男人为什麽都会对她死心塌地……”
程启思叹了一口气。“我确实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麽。我父亲的日记里说,祖母耐不住乡下的寂寞,跑回了上海。她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相隔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终於有一天,她带著她的东西,消失了……”
“私奔确实是有可能的。”锺辰轩说,“不过,就算是私奔的话,总得要有个人一起私奔吧?”
程启思摊了摊手。“她如果到了国外,或者是到了国内的任何一个地方,换了个名字,我们要找到她,谈何容易?不过……”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说实话,我还是相信,她死了。就像安瑶说的一样,她的灵魂一直被禁锢著,她无法转世轮回。是不是她的这股怨气,也延续到了我母亲的身上?这股怨恨,是不是还要持续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著股说不出来的朦胧神秘的味道。锺辰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要说了。按你这麽说,连安琪拉也逃不过这个宿命了?不,我不相信。”
“我也不想相信这麽愚蠢的事。”程启思说,“我对於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的态度,你一向是最清楚的。可是……这件事不一样。我可以感受到……某种挥之不去的东西……有一种东西,一直笼罩在我们家族的头上,一直没有散去。所以我想要解开这个谜……这个延续了三代的谜团。我不想有任何事发生在安瑶身上……”
锺辰轩又震动了一下。“不会的,不会有事发生在她身上的。她既不是安然,也不是安心。”
程启思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他这个问题太过於尖锐,让锺辰轩一时无法回答。过了很久,锺辰轩才缓缓地说:“好吧,既然你这麽说了,那我也就说实话了。我认为,安瑶确实不像安心,安心是个比较传统和温婉的女人。但安瑶跟安然,恐怕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轻浮、可人、任性,喜欢新鲜,就像一只蝴蝶,不会长久地停在一朵花上面。如果安然真的是被杀害的,那麽很大程度是她的个性造成的。一个男人,为了她付出了所有的情感,甚至气死了自己的父亲,但她却不经意地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後,只顾去寻找下一朵花。我曾经说过,平时看起来沈静温文的人,往往却可能是情杀案的凶手;那些表面看起来冲动的男人,反而未必会为了感情杀人。你的祖父……也许就是这样的人。他杀了安然,并将她永远保留在自己的身边……哦,就目前的有限的情况看来,很符合每个人的性格特征。”
程启思静静地听著他说,然後问:“那麽,安心呢?”
锺辰轩眉头微微地蹙了一下。“如果就你父亲留下的日记来说,安心本人几乎是没有责任的。她做到了一个妻子能够做到的最好的。是你的父亲,敏感、多疑,充满神经质的艺术家性格,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当时,就有心理学者提出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质疑,那就是:乐行止干出了这桩血腥的案件,但安心的所作所为无可挑剔,她几乎没有跟任何别的男人接触!乐行止为什麽会在潜意识里,坚决地认定妻子背叛了自己?是什麽在他的脑海里如此根深蒂固?难道是他儿时的某些记忆?”
“你的意思是,就是祖父祖母的事,刺激了我的父亲。”
锺辰轩点了点头。“这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也许令尊在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听到过什麽,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他认为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们在小的时候或多或少地都会喜爱和依恋自己的母亲──但是令尊居然找了一个跟令祖母一模一样的女人结婚,这就有些不正常了。”他突然地笑了一下,“令尊的案子,可以作为非常典型的弗洛伊德杀父娶母论的典型案例。”
说到这里的时候,锺辰轩似乎想起了什麽,笑容加深了。“我记得在以前,我也曾经提到过弗洛伊德的这个理论,却惹恼了你。”
程启思苦笑了一下。“现在我已经不会恼了,温水煮青蛙,听多了就习惯了。”
“我甚至怀疑令尊目睹了令祖父杀害安然的情形。”锺辰轩说,“只是那时候他还年幼,也许他并不知道父母在做些什麽。这段记忆,或者也被封存在了他的记忆之中。但是,在多年之後,由於某一个契机──这个契机是什麽,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这段记忆被发掘了出来。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