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接不暇的邀请,让老班主一脸茫然不安。
早年投身梨园之时,他也曾幻想过一步值千金,赢得满堂喝彩万众追捧!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梦想越来越小,最终止步于能够领着戏班子养家糊口,他便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莫不是南柯一梦?
此时莫说他了,便是窝班戏子看着接踵而来的客人,也是一脸惊疑不定。
以前一年半载能接到一两个场子就算不错了。
哪会有今日这般夸张?
“仰仗诸位先生关照,平口窝班小班小底,走的多是乡里小场,不知是什么风把诸位吹来了?”刘班主一脸惶恐问道。
要是搁在以往,哪会这么谦虚?
少说也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几句。
但今儿他实在是自夸不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敢问刘班主,昨晚可是在这冒雨唱戏?”老儒生笑吟吟问道。
“是有这回事,戏唱到一半,突然下起雨了,没法子只能唱下去。”老班主颔首,神情愈发糊涂。
“疾风知劲草,严霜识贞木!刘班主当真是阜丘之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老儒生挑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人不听,鬼神还听嘞,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咱也得把它唱完!”
老班主挺起腰杆,谦卑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傲骨。
虽是下九流,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说的好!”
一直没插上话的乡绅,大声赞道,俄而一脸揶揄道:“刘班主可知昨晚真有神仙在看戏?”
“啊?”
老班主愕然,下意识看向戏班子众人,换来的同样是一脸茫然。
“哈哈哈,看来咱们刘班主还不知情嘞!”
老儒生见状哈哈大笑。
“还请先生教我!”
老班主连忙拱手作揖。
“你啊,焚香祭拜云礼道人便知。”
老儒生还想卖个关子,不想,乡绅已然迫不及待漏底。
“嘿嘿,昨晚互联网之主云礼仙君就在这瞧了你们一宿呢,还录了视频,就在互联网社区里。”
“还、还有这事?”
老班主一脸不可思议,心荡神摇中,猛然想到昨晚上香借宿土地庙时,莫名其妙冒出的互联网,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明白了什么。
“各位怠慢,我、我得去瞧瞧,不然这心里不踏实。”
老班主闻言连忙拱手道歉,俄而转身取香火求证去了。
这一去,便是好一会儿。
隐隐绰绰还能听到戏班子成员的惊呼声!
待刘班主回来时,已然神色如常,只是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让诸位先生久等了,包场之事咱们错开个时间可行?”
“好说好说!刘班主,我家老母亲寿宴在即,不如先赶我的场子,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明晚可行?咱已经跟村民说好了,今儿在这唱,不为别的,云礼仙君既然喜欢,咱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班主一脸诚恳道。
“好说好说,今儿既然来了,那咱就先睹为快!”乡绅连连应道。
“与神同乐,妙极妙极!”老儒生附和大笑。
日暮西垂,天光翳翳。
在平口窝班开唱之时,赵存远也终于踩着夕阳尾巴,赶回了生他养他的天庵村。
大老远他便看到村头黑压压一片人潮,几点篝火,灿烂如金,将四周映照得格外热闹。
他正要迈步而去,眸光倏然一凝。
却见人潮外,乡道柳树下,站着两道孤零零的身影,在他们身后是一片熙熙攘攘的看戏人。
“存远?”
远远的,便有试探声音传来。
赵存远浑身一颤,连忙应道:“是我,娘!”
说着连忙跑去。
那两道身影也迎了过来。
“娘!爹!”
赵存远走近,看着这孤身于人群之外等他的爹娘,鼻尖倏然一酸。
“哎呀,还真是你,你爹说你要回来了,俺还以为是诓我哩!”借着远处戏台火光,赵母上下打量着儿子,满脸不舍。
“娘,怎么不去看戏啊?我不是说了嘛,今晚不一定能到。”
“唉,你这小子跟你爹一样,说话向来收着,说今晚不到,那今晚肯定到。”知子莫若母,赵母一脸责备之色。
“这次回来,还出去吗?”一直不说话的赵父问道。
“不了,孩儿也想通了,有互联网,什么本事学不到,以后就呆在家里,哪也不去。”赵存远沉声道。
“真的?”赵母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真的,爹娘,走吧,看戏去!”赵存远不喜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