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莘怜一向奉行神秘主义,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雨滴砸落在窗户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茶几上的红糖姜茶又凉透了,姜楚羽秉持着不浪费自己捏着鼻子灌了下去,而后重新盛了一碗放凉。
在这一碗姜茶也即将凉透之前,门口有了动静,姜莘怜**地走了进来。
姜楚羽端着碗递给她,空出的手接过雨衣,目光担忧地上下查看,露出意外的神情:
“莘怜,你的脸色好了很多?”
出门的时候脸色还很苍白,脚步都有些轻飘,结果去外面淋了一场雨,情况看上去反而好了不少。
“是嘛?”
姜莘怜把辛辣的糖水咽下去,漫不经心道:“也许是我新用的止疼药效果不错。”
止疼药?
姜楚羽不明白,姜莘怜也不多解释,绕开她准备上楼。
看她的架势,似乎又想熬上一个通宵了。
“莘怜!”
姜楚羽叫住她,语气关切:“早点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回答她的,是书房大门落锁的声音。
她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里有着担忧,睡梦也难以安稳。
凌晨两点,姜楚羽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眼睛下了床,打算去看看姜莘怜有没有好好养病。
果不其然,并没有,微弱的灯光穿过门缝泄露出来。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她犹豫再三,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垂下手耐心等待着。
很快,门锁发出“咔哒”一声打开了。
姜楚羽推开门,屋内明亮的灯光晃得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现在这个时间,你有什么事吗?”
桌面台灯落下的灯光照在姜莘怜的脸上,显出几分森然。
“你白天还在发烧,你需要休息,”姜楚羽适应了亮度,放下了遮挡的手,担忧道,
“这样熬夜劳累,对身体不好。”
也不知道她的哪一句话逗乐了她,姜莘怜蓦地笑了声:“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哪种事情?
姜楚羽反应了一下,当即有些恼了,厉声道:“当然重要了!”
为自己提高地位很重要,为自己争取立业很重要,让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也很重要!
“…… ”
姜莘怜放下手中的钢笔,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唇边的笑意很轻柔:
“你我认识已经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你看着我,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呃……”
姜楚羽顺着她的话回忆,试探道:“变得,更加稳重了?”
三年前的莘怜18岁,记忆中的她,即便是在敷衍和虚与委蛇,弯着嘴角笑起来的模样也很甜蜜。
只是现在,莘怜不再会那样笑出来了。
“稳重?你说话还真是委婉。”
姜莘怜轻笑一声,语气轻而飘忽:“我能感觉到这些年来,我的身体,在不断的衰败。”
生病的频率越来愈高,持续的时间越来越久,带来的痛苦越来越多,意志还没有崩溃,身体已经先一步垮掉了。
只需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面容上渐渐显露的颓靡,她就清楚地知道,奇迹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显然,她没有得到神的厚爱。
姜楚羽愣住,像听不懂一样呆呆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姜莘怜解释道,平淡地不像在诉说自己的生死,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姜楚羽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也顾不上要什么规矩了,大步走到书桌前,又气又急地拍在桌上:
“你不要气馁啊,你只是身体不太好,容易生病,怎么就,怎么就!”
姜莘怜将她的抗拒和不敢置信收入眼中,反问道:“这很难以置信吗?”
“当然!”姜楚羽大声道,“你才21岁啊!”
明明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时间,明明还有很多希望,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心灰意冷的话。
啊,她想起来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莘怜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精致的面容渐渐失去了活力的颜色,像一朵盛极将衰的花,美丽而脆弱,沾染着难以掩盖的死气。
当事情被挑明,过往的迹象就变得明晰起来。
她没有在开玩笑,她说的都是真的。
姜楚羽呆呆地站着,说不出一句话。
姜莘怜撑着下巴,目光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从17岁到现在,我已经21岁了。”
事实摆在面前,让她也不得不承认,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