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神镜照亮了与门夹着的这一段空间,除此之外都是无尽黑暗的虚空,武则天待在光里,却唯恐自己突然的跌下去,唯恐身边的少年跌下去。
武骢阳应了声是,便闭上了双眼任由武则天对自己施法,感受着五脏六腑骤然被一股巨力挤压着,而后很快归于平静。
武则天看着画面中程昭钰所在高中角落突然多出来的一个青白头发麦色皮肤的少年,安心地笑了,一挥手,无界神镜中的画面消失了,只留有一片虚空的倒影和其上一点越来越小的素衣白。
月老在何处呢?
月老在他的工作大本营——人间。
人间一高山,山间一姻缘庙,庙里住了个白胡子老先生,老先生和庙桌上的佛长得一个模样。月老躲到了自己的姻缘庙里,靠着这山下村子里人们的供奉和香火,日子竟过得比天庭还潇洒。
一日,月老得了山下老村长的信儿,照旧沿着山间的石板小路往下走,去看看那些个曾经拜过自己的人——主要是将死之人。
这回是一个老太。
他一下来山,马上就有村里人围上来,左一个老神仙右一个老神仙的叫着,他边摆着手说就是长得像,一边询问那将死的老妪家住何处。
很快月老就在自己这一帮子“信徒”的簇拥下来到一户人家门前——屋前有河,屋后有树,住是个好住处,只可惜河里没有一滴干净水,树上没有一片青绿叶。纸糊的窗户和淤泥砌的墙,瓦片稀稀拉拉的挂在铺了塑料膜的房顶上,这是修补了太多次最后连个修补的人也没了无奈贴上去的塑料膜。
随着“咯吱——”一声响,门开了,月老闻到了这屋子的味道,也可能是这屋子主人的味道——死气。
“婆婆,老神仙来看你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啊!”
一进门就有人这样喊着,这在乡里叫“喊魂”,老太太是个迷信得几乎入了魔的人,这样拿她在意的事喊她,据说可以吊着人的魂叫人不那么快的死去,也就是给人在人间留一点念想。
月老却心虚得紧,只因他此番不是来救人的,倒是来求人的。
“嘘,不要嚷嚷,人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月老拍拍叫嚷那人的手,示意他们都且出去候着。
一大伙人便出去了,其实大家也并不是指望他能救活死人,喊他老神仙一来是表示尊敬,二来是鲜少能见到如此高寿的老人,他便好像自带了些神鬼气息,老人信他,见他一面就死得安心,小辈也就跟着听从。
果不其然,众人散去后老太那枯槁的眼睛动了动,灰暗的眼皮抬起一条缝瞧了瞧,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刚刚还只剩了一口气的肺腑猛的又吸进去了两口,眼皮也使劲撑了撑,蒙了灰似的眼球都跟着亮了亮,干瘪成一条线的嘴唇都扬起来了。
媒神月老来接自己了,这是要上天庭啊!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可惜还没等干柴一样的眼里蓄出一滴泪来,月老开口了,不愧是老神仙,说的真真不是人话:
“你去了阴间过往生桥时,可否为我给孟婆带句话?”
老太太险些两眼一翻就过去了,可惜,月老眼疾手快抓了她的腕子,又吊回了一口气,也不端着老神仙的架子慈眉善目的询问老太意见了,争分夺秒的就开始嘱咐:
“你见了她要说媒神念她,念得日夜不寐,念得茶饭不思啊!你再说……”
没说完,老太的胳膊朝下骤然一垂,像是硬生生挣开强行自己断气的……
什么老神仙,假的,都是假的!
看着榻上没了气息的躯体,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月老布满沟壑的脸上落下一滴泪。
姻缘庙上这日格外冷清,不止因为媒神情场失意没等来爱人的消息,还因为天庭那尊“冷面佛”光顾了。
日落方才归来的月老远远的就看见了庙里的烛光摇曳,拖拽着那破旧帘子的影子也在庙门口摇摆,再往上走些就看见佛门后的长椅上倚着一位佳人——倘若可以不论她那叫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的话。
“哟,武则天?稀客呐,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破庙一坐了?我当你将我丢在这人间就失忆了呢。”
闻言,武则天也没有起身,只正了正身形清了下嗓子,刚要开口,月老又忿忿的捡起装香火的铁盆朝庙里旁开的一个小门倒了出去,末了还将盆在木门上敲了敲,颇有一番“请君识相自觉离开”之意。
“你也不必咳嗽,我这破庙里没什的茶水给你,喏,只那儿有一桶子井水,我晨起宿前梳洗用的。”
月老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说出的每个字好像都在控诉着“你好好瞧瞧,我现如今过的日子,都是拜你所赐!”
武则天是何许人也,面对眼前种种只轻笑一声便带过,和这老东西矫情不了一点。
“是吗?我见媒神大人倒是每日清闲的很啊,如此高山上下自如,老当益壮。”
闻听此言月老霎时间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当初下界时答应了人家不会再伸手另外两界,也就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