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被呛得连连咳了几声,顿觉五脏不妙,立即闷头将药吐了出来。
“哎哎哎!”围观众人见状一片惊呼。
玄漓连忙放下碗,拿帕子给萧寅擦嘴,心下懊恼连连。
他文不成武不就,下厨煮出毒蘑菇,如今喂个药也喂不好,果真如大家所言,他就是个纨绔,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宋昀见他连药也吐了,心头仿佛被人用力揪了一下,又痛又涩。
他捏了捏拳头,薄唇抿成直线,心头纷乱如麻。自己要用什么身份关心他?他们两家可是对头啊!
身份不对,立场不对,似乎所有人都能做的事情,只有他不能做。
尽管脑袋仿佛被人撕裂成两半,他的脚步还是来到了某人身侧。
“宋昀,快快快,来搭把手!”
玄漓一眼见到宋昀,连忙将药碗递给他,仿佛这个碗就是个烫手山芋。
宋昀莹莹瞥了玄漓一眼,立即接过药碗,吹吹面上的热气,小心捏住某人的下巴,将药缓缓灌进他的嘴里。
萧寅吃了药,眉头仍旧蹙着,双眸紧闭,一声不吭。
“可别再吐了,就剩这一碗晕船药了。”
玄漓见药碗空了,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瞥眼见宋昀神情有些凝重,拧眉道:“宋昀,你看萧兄都成这个样子了,咱们今晚……还做不做啊!”
宋昀盯着某人紧闭的眉目,沉默片刻,才淡淡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
月黑风高,无月之夜。
船只被阴暗笼罩,湖面十分阴沉深邃。
船内的烛灯以及船侧的串串红灯笼被逐一点亮,红光映在水中,幽曳一片。两层船舱内静悄悄,萧寅抱着铁棍挨靠在二层甲板的栏杆上。
“萧兄,你觉得怎么样啊!”
玄漓推了推他的肩膀,见他纹丝不动,沉沉叹了口气。
夜里的风带着冷气,如冰箭般刺骨。玄漓搓了搓双手,哈气道:“咱们得把萧兄扛回房里,他若一直待在甲板上,非冻死不可。”
话音未落,宋昀已经拿开萧寅的黑棍,蹲下一把将人背在背上,快步往船体另一侧房间走去。
玄漓盯着二人的背影,连连眨巴了几下眼睛,拖着黑棍跟在身后。
宋昀将人放在床上,床并不宽大,以至于某人两只脚都伸出了床外。
宋昀将人摆正,就着幽暗的烛光打量他的眉目。
这人白日吃过晕船药后,虽然不再呕吐,却也从未再睁开眼睛,不知是在晕还是在睡。
他指尖不知不觉朝他面颊探去,快要碰上对方脸时,玄漓大口喘着粗气进来,他长睫一颤,立即缩回手。
玄漓将黑棍放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他真是佩服,如此重的棍子,萧寅整日背在身上,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
宋昀将棍子放在萧寅身侧,确保他醒来时,一伸手便能拿到。
“宋昀,还是你心细!”玄漓嘿嘿笑了笑。
宋昀放好黑棍,转身时,被对方腰带上的玉吸引了目光。
幽曳的烛光下,翠玉也散发着幽荧的光,如一只萤火虫在扑闪。
这玉是对方去潇湘馆见玉婷仙后才有的,这人一直佩在身上,可见极其重视。
但为何只有半截?
另一半在何人手中?
或许……这是他与玉婷仙的定情信物也说不准,一半在他手上,一半在玉婷仙手中。
宋昀脑中思绪繁杂,眸色幽冷,默默转身离开。
“宋昀,等等我!”玄漓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跟上宋昀的脚步出门。
三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入睡,玄漓睡在萧寅隔壁,宋昀睡在他们二人对面。
船还在随风行驶,湖面上静悄悄,唯有风声呼呼。
房间狭小又昏暗,宋昀躺在陌生的床上,毫无睡意。
他摸摸身侧的包袱,起身将烛台点亮,从包袱里拿出折子,展开摊放在桌上,细细浏览折子的内容,才碾墨提笔,小心翼翼在个人信息栏里补上“晕船”二字。
待墨迹干透,他将折子叠起来放回包袱里,才吹灯上床,身子蜷起来,将鹿角马鞭拥进怀中,缓缓闭上眼睛。
夜半,有小船趁着夜色靠近挂满红灯的船只。
船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一层的酒阁子翻入,脚步轻盈,手中寒刀凛冽。
船体轻微往一侧晃,宋昀立即睁开水眸,竖耳听着楼下的动静,以及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指尖一点一点攥紧手上的马鞭,从床上起身,拢了拢衣襟,开门朝甲板走去。
风吹拂着他衣袂猎猎,黑发翩跹如同鬼魅。
黑衣人在一层阁子寻不到任何人影,用手语打了几个暗号,便悄悄摸上了二层。
两个持长刀的走在前方探路,二人踮着脚步,小心翼翼踏上楼梯,双眸警惕盯着上方,视线还未触及甲板,便被突如其来的鞭子狠狠甩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