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攻打地主的土围子,到攻打土豪的山寨,再到攻打县城,从赤卫队、游击队、独立团再到主力部队,韩震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攻坚战术。
这些战斗中,有失败的,有攻不下撤退的,也有成功攻占的,这些血与火洗礼中获得的经验教训,就像摄像镜头,将战斗过程深深摄入这小子大脑深处,想忘都忘不了。
不过,最惊心动魄的还是攻打“九里十八寨”。
这场战斗中,年轻的韩震,第一次当敢死队员,率先杀上敌人的阵地前沿。
在新集西北方向,有一座蜿蜒曲折的山岭,长约九里。山岭两侧多为悬崖峭壁,而山顶地势平坦开阔。
农民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时,当地的豪绅地主如受伤的豺狗,纷纷逃到这个山上,与官府勾结,拼凑民团,在山上构筑山寨,负隅顽抗。
他们相继建立了遥相呼应的十八个山寨,人称“九里十八寨”。这十八寨中,有一个寨子筑在相连的两个山头上,叫大山寨。
寨墙高约两丈,厚约四尺,全用花岗石砌成。寨墙上留有垛口、枪眼;
寨墙外的野草、树木,全被砍伐烧光,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通寨门。
寨内有三百多团丁守卫,易守难攻,是九里十八寨中最反动的顽固堡垒。
为了铲除祸根,使新集以西的苏区连成一片,红军决定先拔除大山寨,只要拿下大山寨,其余的寨子就会不攻自破。
韩震随着商光边游击队,配合主力攻打。因为身体棒,他被选为敢死队员。
战斗打响后,敢死队长率领敢死队冲到寨墙下,顺着云梯攀登。
敌人气焰非常嚣张,一方面从暗枪眼里射击,一方面推下滚木、礌石,敢死队多次强登云梯都被推倒,伤亡了一大片。
看到这种情况,韩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妈的!我就不信你这狗日的寨墙上不去。”
他让人抬来一个方桌,在上面蒙了几床浸透了水的棉被,做成一个土盾牌。然后,自己一手持土盾牌,一手提着鬼头刀,踏着长梯,向上攀登。
子弹打在土盾牌上滋滋发响,但就是穿不透,韩震顺着云梯,噌噌噌快速上行,很快逼近寨墙上沿。
这种万马军中孤胆闯阵的胆魄,不断让红军将士大受鼓舞,也让守寨的团丁们目瞪口呆。
趁着团丁还没反应过来,韩震跃上寨墙,挥舞鬼头刀砍下几个团丁的脑袋,寨墙上顿时一片混乱。
“杀呀!”
寨墙下的红军,一看韩震得手,立即呼喊着顺着登云梯,冲上了寨墙,杀得团丁人仰马翻,丢盔弃甲。
这座险要的大寨,终于被红军拿下。
韩震如猛虎扑食一般,高扬大刀,杀得正欢,突然,不知从哪个旮旯响了一声土枪,打中了他的头部。
幸亏,那些子弹是从一支鸟铳里打出来的,弹片是几颗铁钉,因距离远,铁钉没扎进头盖骨,只钉在头皮上。
韩震当时倒没觉得疼痛,顺手将露在外面的铁钉拔了出来。这小子继续追杀,不久,就因为流血过多昏了过去。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时,战友们以为他牺牲了,便将他的“尸体”运回,认识他的游击队员失声痛哭。
这时,昏迷中的韩震,被哭声惊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问:“你们哭啥?”
游击队员们擦擦眼泪:“我们都以为你牺牲了!”
韩震笑笑说:“噫!我咋会牺牲?刚才就好像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战,韩震不仅死里逃生,而且被游击队火线发展入党,提升为排长,只等他伤养好后上任。
韩震受伤阵亡的消息,不知道转了多少道手,最终传到了雩娄南部汤家汇一带。
毕竟,鄂豫皖红军自1929年在光山整编后,每个团甚至每个连里,都有3个地方的官兵,相互间多少都有些联络。
那天,韩震左手拿着“土海绵盾牌”,右手挥舞鬼头大刀,奋不顾身杀上寨墙的形象,给战场双方都留下深刻印象。
红军官兵中,认识这小子的雩娄战士,都为自己这位小老乡自豪。也正因为如此,韩震头部中弹身亡的消息传出后,不少老乡心中十分悲伤。
战斗结束后,这些老乡随着自己的部队去往不同方向,但大伙都不约而同地往老家传送消息,希望韩家人能及早知道这一噩耗,能不能去大山寨收尸。
消息先传到彭家湾师傅家,猛一听噩耗,玉凤顿时傻了!
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那么生龙活虎的小师弟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我不信!我不信!”
彭篾匠久走江湖,他也不相信:“小树(韩震到汤家汇后的名字)天堂饱满,印堂发光,根本就不像早夭的人。”
得到父亲的理解与支持,玉凤心里有了底气。
传信的人,只说看到小师弟中弹,血流满面,但没人亲眼看到他断气,说不定当时昏死,后来又活过来了呢?
虽然知道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