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江城的乘客请注意, 您乘坐的M938506次本于2月11日09:55飞往江城天河机场的航班,因天气不够飞行标准,不能按时起飞。在此我们深表歉意, 请您到候机厅休息……”
机场广播用中文和英文各播报了一遍。
清早的机场总是吵闹的,家长带着小孩办理登记手续,这群发色各异的外国熊孩子并不比中国小孩乖巧,甚至精力更加旺盛,在机场里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 大声喊叫。
魏烟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 后背靠着候机厅长椅,眼睛看向窗外雨景。长时间的伏案工作令她的眼睛有些疲惫酸痛, 视野里远方的景象由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
窗外雨骤风急,黑压压的乌云蒙住了阳光, 机场航道橘红色的指示灯, 在雨雾中透出微弱模糊的暖意。
“诶,小道消息, 听说星辰内部这几天在斗法, 斗得特别厉害?他们的股票还能买么?”
候车厅里与魏烟相隔几个位置, 坐了一男一女, 那年轻男人似乎在追求女人, 模样很是殷勤。在公众场合偷听别人对话虽不礼貌, 但这两人说这么大声, 毫无公德心, 像是希望被人偷听。
“斗啊,斗得可厉害了, 公司这几天都没人见到大老板,”年轻男人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大老板为了争家产, 马上要联姻了。联姻对象是另一位豪门千金,叫什么来着,我一下给忘了,就记得姓周……”
魏烟心漏了一拍,她甚至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人对巨大打击的第一反应通常是自我防御,会像鸵鸟一样将头扎进砂砾里,拒绝接受现实。
“联姻?有钱人真这么玩啊?”
“当然了,强强联手嘛。”
“对了,听说他们家的三儿子,现在还要出道了。”
魏烟:“……”她一颗心稳稳当当落回了肚子里。
赵国忠压根就没有三儿子,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追女孩儿满嘴跑火车。
“他们的股票嘛,星辰啊,肯定是看涨的,这几天再怎么神仙打架,还不照样全线飘红。”
……
机场广播再次响起:“乘坐M938506次航班前往江城的旅客朋友请注意,您乘坐的M938506次航班就要起飞了,请带好随身物品。”
魏烟收起了笔记本电脑,她推着放了两只巨大旅行箱的手推车,对身边人说:“现在要登机了。”
“我来推吧。”
“我来,我力气很大的。”魏烟微笑着说。
*
飞机舱,漂亮的空姐播报飞机即将起飞,请乘客关闭所有通讯设备。
魏烟掏出手机,解锁后的屏幕画面停留在通讯列表上,看着那一排一排猩红的拨号记录,全都是赵彦丞的名字――
拨号失败,拨号失败,拨号失败。
要再打一次么?
他们已经分开五天了,这五天里,她怎么都联系不上赵彦丞,她甚至尝试过去警察局报案,结果被好言好语地送了回来。赵国忠不断用自己的势力告诉她,和他做对是没什么好结果的。他说:“你想见他,可以,你跟他分手。”
可她不想分手,她分不了手。
魏烟到底还是没有按下重拨键。
她的胸腔里一直提着一口气,是这口气支持着,她在这五天里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按时完成了学习计划,甚至申请到了一家著名跨国公司的法务部实习。
每天清醒的时刻,她要么在完成学业和工作,要么奔波四处找人想办法。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六个小时的睡眠,她只给自己在临睡前预留了十五分钟,允许自己沉浸在对赵彦丞幽深的思念里。
意志力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再顽强的人,也可能有意志力脆弱的时候。就像八百米跑最后那五十米的冲刺,这股劲儿不能松懈,一旦懈了下去,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魏烟狠心关了机,她的意志力就要用尽了,不敢再听到话筒里那熟悉的无人接听的“嘟嘟”声,那将会是击断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您好,”一位漂亮的空姐突然过来问她,“您是魏烟小姐吗?”
魏烟微愣,她不禁慌张起来,担忧赵国忠的手已经伸到了大洋彼岸。“请问有什么事?”她警惕地问。
魏烟的反应已经替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空姐便微笑着说:“只是问问您,是想喝咖啡,还是喝红茶?”
“喝红茶吧。”魏烟回答道。
两人的对话乍一听稀疏平常,但很快就有乘客好奇起来,为什么乘务组只问询魏烟一个人的需求呢?有乘客抢着说:“我要咖啡,加奶。”
“好的。”空姐礼貌地笑了笑,但却一去不回。
紧接着,魏烟头顶的广播突然响起:“各位旅客您好!刚接到航空公司的最新通知,这架飞机需要重新接受检查,请大家依次下机舱,乘坐另一架。为了补偿大家,航空公司将给大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