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小魔王又跑哪儿去,将位置让了出来。赵彦丞替上,坐到了奶奶对面。魏烟不会打牌,坐在奶奶旁边看大家玩。
牌桌上蒙着一块红色灯芯绒桌布,一副象牙白麻将每一粒都精致得像工艺品,洗牌,摸牌,劈啪作响。
魏烟不太懂游戏规则,看着大家打了几圈。自家人玩,都是玩个热闹,钱来得不大,一圈下来,金额最大也就百十来块。
又哗啦啦洗了一次牌,姑妈打出几张牌,赵彦丞都吃了,似乎是要赢。姑妈气得笑,直推赵彦丞,说:“彦丞,你下去你下去。”
赵彦丞正好坐在强光灯下面,酷烈的光影本是最好的照妖镜,但他偏偏就连骨头都生得好,这么一照反而更显得额头白洁,鼻梁高挺。那身西装是墨绿色,但因色太重,平时在光下看起来更接近黑,现在才看出是绿色的底,这底色将他深邃的眼睛都显得浅了几分。
赵彦丞在看牌,被姑妈推得身子歪了歪,他随手又打出一张妖姬,“杠。”
他们这打牌的规则是,杠一次,翻一倍。
姑妈立马不打了,跟奶奶告状:“奶奶,不能再让彦丞玩了,彦丞他会记牌,奶奶您看他今天都赢多少了。真是的,在外面抓钱就算了,还抓到自家牌桌上来了。”
“你姑妈从小就不服输的,”老太太说:“你惹她做什么?彦丞,你别玩了,你让给小烟来玩呀。”
魏烟忙摆手,说:“我不太会。”
“不会没事。”姑妈说:“打牌都有新手运气,越是新手,运气越好。”
赵彦丞便将位置让给她,魏烟赶鸭子上架,坐上牌桌。赵彦丞也没走,站在她身后观战。
魏烟不太会玩,每摸一张牌,就昂头用眼睛问背后的赵彦丞。赵彦丞一手撑在她背后的椅背上,微微躬身,温声教她:“这张不打,先打散牌。”
“那我打什么?”魏烟小声问。
赵彦丞说:“先打六筒。”
魏烟“哒”地将牌打了出去,“六筒。”
姑妈顿时气笑了,用戴着红玛瑙戒指的手指指着赵彦丞,说:“哪有你这样的呀?还手把手教啊。”
赵彦丞嘴角上勾,白玉似的面上带了点笑。他继续在魏烟耳边教,“姑妈刚打了三条,她想赢同花顺,你吃她。”
打完牌又吃过年饭,一家人从主厅出来,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逛了逛。魏烟见到了赵彦丞的三伯伯,三伯伯应该是特地应老太太的嘱咐,问她以后做什么打算。
魏烟这会儿正在人生分叉路口上。往后是读研读博继续深造?还是实习积累实战经验?还是出国?她自己也没想清楚,正需要一位睿智的长者指点迷津。
“我其实有点想继续读研读博,但是前段时间,我自己打了一场官司,又挺喜欢那种将自己学到的知识运用于实践的感觉。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选了。”魏烟说。
三伯伯说:“很多时候,人都美化了自己没走的那条路。做了学术,学术研究受阻的时候,就会想,我当初是不是去当律师更好,说不定都当上大法官了。但出去工作了,遇到事照样也会想,我当初继续留在学校,这会儿是不是都当教授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魏烟虚心地问。
“大概四个字――心无旁骛。”三伯伯说:“做选择的重要性没大家想的那么重要,重要的做了选择后怎么把路走好。如果选择了做学术,就潜下心好好学;如果选择了工作,就好好积累经验。”
“烟花烟花,放烟花啦!”正说着,小侄子背着那根金箍棒,大声嚷嚷着跑了过来。三伯伯领他小孙子去放烟花,对魏烟说:“今天除夕夜,学习上的事放在一边,好好放松吧。”
头顶大片大片的绚烂烟花绽放。今晚的烟花也很美,将整天天空映得如同白昼。但是自从看过十八岁那场烟花以后,再盛大的烟火,也不会让她动容。
魏烟跟着大家一起看了一会儿,眼睛就开始找起赵彦丞的身影。她四处转了一圈,却没找到赵彦丞。她不好跑去问赵家人赵彦丞去哪儿了,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赵彦丞现在真去见那位周小姐了?
她当然相信,就算赵彦丞真的去跟周小姐见了面,也一定会拒绝她。但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她有些委屈,为什么赵彦丞就能大大方方地跟周小姐见面,而他们两人即便面对面坐在一张饭桌上,也要伪装成不爱的样子。
“抱,我要抱抱!”赵彦丞不在,陪小侄子的重任就落在了赵孟斐身上。身旁,小侄子正围着赵孟斐打转,央赵孟斐像今天早上赵彦丞逗他那样抱他起来飞直升机。
但赵孟斐可不是他哥那样的脾气,他两手抱在胸前,打死不肯抱小孩,还满脸嫌弃,说:“肉乎乎的小玩意,我才不抱。”
“呜呜呜……”小侄子哭了一会鼻子,但扭头就忘了,他黑漆漆的眼睛看向魏烟,然后向她伸出两只手,抽抽搭搭地说:“姐姐抱,姐姐抱。”
魏烟没细想这亲戚关系是怎么回事。
赵彦丞是叔叔,她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