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灾星,没娘亲,活该活该没人疼!”一群小孩唱着顺口溜,推搡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胖子,一片漆黑中仍然能够感受到他弥漫开来的恐惧。而后母亲带着弟弟离开的背影,逐渐虚化成了那个举着拳头冲过来的女孩身影。那身影越走越近……
余景猛然睁开了眼睛,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宣告了这次噩梦的终止。
即便这个梦的内容已经无比熟悉,即便他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自卑怯懦的小胖子,他仍然受困于童年的莫大恐慌。
可是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的脸。
是言岚。
余景此刻近乎疯狂地想见她,他要告诉她他是谁,告诉她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告诉她他真的找了她好久好久。
“滴滴——”
信息提示点亮了手机屏幕,闪着黑暗中唯一的亮光。
【余总,您交付的事已查清,上次送言小姐回去的人叫程屹年,是这次骆总出差洽谈的小说原作者。并且……他们回去的地方,是程屹年的家。】
仿佛是内心深处的撕裂,余景跌坐在床上。过了不知多久,呼吸心跳一同乱了阵脚。他料想过这个结果,可他并未准备好接受这个结果。
他来到阳台,烟星明灭。直到破晓出现在天边,他才发现一夜无眠。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言岚的电话。
周围空气仿佛都已静止,攥紧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听着电话那头待接的嘟嘟声,余景紧张得近乎要窒息。
“喂你好……哪位……”电话那头的人睡得朦胧,连声音都带着没睡醒的那股慵懒劲。
“你好,我是余景。”声音有些沙哑,余景才发觉自己从未抽过这么多烟。
言岚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炸得她瞬间清醒。“余总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她完全换上了正襟危坐的姿势,要不是电话那头看不见,她都想鞠个躬。
“麻烦你送份早饭到静方小院,于叔会去接你。”
“好的余总,您想吃什么呢?”
“你看着做吧,只是我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言岚有点懵,给余总送饭还得自己做?难不成有钱人家还缺个厨子,一个电话打过去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难道皇宫传膳的陈奇终于惹怒了余总,被发配边疆了?
吐槽归吐槽,该干还得干。可眼下家里只剩下昨天做鱼香肉丝的材料和米饭,只能让尊贵的余总凑活凑活了。但愿他吃完能骂得婉转一些。
于叔来的比料想中晚一些,言岚用保温桶打包好后甚至还睡了个回笼觉。原本想把早餐交由于叔送去,可他却说余总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一定要厨师亲自送。
静方小院离公司不远,是个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院里栽满了桂花和蔷薇,言岚羡慕得眼都直了。她情不自禁地停下来,闭上眼睛轻闻空气中甜甜的花香。以前她家也有这么多桂花树,小时候最喜欢躺在桂花树下听爸妈聊家常,只是搬家后再也见不到了。
余景已经站在阳台上张望了许久,原是怕言岚太累,故意让于叔晚点去,好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现在又希望能早点见到她。
直到车远远出现在视线中,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却又不想吓到她,毕竟现在在她眼里他只是个见过几面的“周扒皮”吧。
跟程屹年……能比么。
酸涩的情绪涌上来时,言岚已经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了。她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余景,只见他穿着浅灰色家居服,此刻的头发并不像在公司里时那样有型,像个毛茸茸的小狗。
打开橙色的保温桶,露出了鱼香肉丝和蛋炒饭,可惜等的时间太久只剩些余温了。“不好意思余总,我家只有这个,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余景低头不想被看到脸上的表情,有些想哭。他还记得言岚第一次做饭给他吃的场景。
“鱼宝宝,这是我第一次做饭耶,我妈妈做的鱼香肉丝可好吃了,不知道我做的好不好吃。”小姑娘搓着手指,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此时此刻,那个小姑娘也在他身边,好像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的鱼香肉丝加起来都好吃。”他像小时候那样回答道,随后就用眼角余光小心瞥着她,希望能唤醒一丝记忆。
言岚呆住了。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手艺原来这么好!连吃过山珍海味的余总都夸得这么直白,万一哪天犯错被赶出公司,她就去开个饭馆,招牌菜就是鱼香肉丝!
“多谢余总夸奖!余总谬赞,若是以后有幸开店一定请您吃饭。”言岚还沉浸在自己的发财梦中,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
“不用以后,从今天开始,我的早饭由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