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啊贤侄,你叫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
这履职第一天就闹成这样,接下来可得老老实实低调做人才行。”
待得众人散去之后,钟固以质询之名留下李樗问话,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后,不由得摇头叹息。
李樗无所谓道:“反正我也不指望这些东西过活。”
“你确实不靠这些东西过活,但你父亲为你安排职事也是寄以厚望,今后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不过劝归劝,他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好在你还知道往自己脸上抹灰,有时候,面子里子可不能全得。”
李樗这一抹,就把何益的书吏长都抹没了。
两个人的资历相当于同时清零,但李樗本来就刚刚履职,半点没有吃亏。
虽然何益同样不靠那些东西过活,但沐恩侯的实权远远小于武安侯,为自家子弟铺路更加不易,说不得还真要肉疼好一阵,以后不敢再轻易招惹。
李樗闻言,心中微动:“那何益怎么会在兰台所任事,还行事嚣张,难道这镇魔司内,外戚一党的人已经多到随处可见的地步了么?”
钟固干咳一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那小国舅爷,正着急着呢。”
“小国舅……”
李樗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口中的小国舅,是指当今皇后娘家的当家人张敬恒。
张国舅已老,现在是小国舅的时代了。
当今陛下德隆帝登基已有六十载,沉迷修道炼丹,无法自拔!
张国舅是小文官上位,骤然被塞进这满是武官和勋贵的镇魔司中执掌督诡谲事大权,如何能不剑走偏锋?
为此,他曾挑起不少事端,得罪不少人,好不容易才为自家儿子张敬恒挣下一份家业,算是小有所成。
但随着皇后娘娘年岁渐长,整个张家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地位变得岌岌可危,终归还是要未雨绸缪,趁着没有彻底过期积极变现。
他们可没有勋贵们与国同休的爵位,就只能指望诡谲之事了。
钟固又道:“外戚们是代替陛下执掌诡谲,制衡我们的人选,像你们这样子侄小辈打架斗殴之类不值一提,但也千万注意,不要被抓住真正的把柄!
尤其关涉陛下修道炼丹,求长生不老之事,谁都劝不动,也阻挡不得,否则真会出事的!”
“伯父请放心,我晓得了。”
李樗带着几分郑重之色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腹诽。
德隆帝沉迷修道炼丹,求长生不老之术,这是本朝的禁忌。
其实他最开始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有点儿给这位皇帝陛下带歪,还真以为大乾是一个修仙问道的世界,存在不为人知的仙道传承之类的东西。
现在才恍然大悟,敢情是觉得成为异人代价太大,不肯亲自下场。
但又舍不下一些可能存在的好处,就把修仙问道当寄托了。
前世并不是一个超凡的世界,没有神通显圣,同样一大群位高权重者笃信此事。
既要又要还要,真当自己是天老爷的儿子呢!
外戚党横行,同样是为了掌控诡谲力量搞出来的事情。
诡谲力量的重要性已经足以比拟兵权了,古时阉宦监军,外戚掌权的故事如何,大乾镇魔司内部的情况就如何。
都是同样的道理。
在勋贵们眼中,那些外戚比起监军的阉竖也好不了多少。
父辈的争斗难免影响到子孙后代,李樗等人和那何益等人虽然还说不上水火难容,但也绝对不是可以和平相处的存在。
同样在兰台所这边供职的话,今后的摩擦多了去了。
回去之后,兰台所上上下下对李樗都有点儿莫名排斥,毕竟李樗表现出来的个性可不像是那么好相与。
李樗懒得管那么多,自顾自的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
几日后,兰台所,大堂中。
李樗优哉游哉的打开秘档看起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许久之后,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吹浮沫,嘬了几口,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那狐狸新娘又杀人了呀!”
来到这兰台所几天了,他也算是开始进入状态,对这里的事情有了基本的了解。
除此之外,他还借机搜集胡家庄诡域和新郎新娘的资料。
这与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丝毫马虎不得。
不过,李樗这样做一点儿都不显眼,因为最近司部上下的工作重心也全部都放在了它们身上,尤其狐狸新娘,更是牵动人心。
原因非常简单,这里是圣都!
狐狸新娘不进城,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乡间奇谈,充其量只是祸害一些山野乡民。
进了城,立刻就被重视起来。
邻座高峰听得李樗之言,感慨道:“邪魔害人,我等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除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