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做采墨的宫女面色惨白,一双手血肉模糊。
“你先扶她进屋坐下,翠柳,把灯点起来,白芷去打盆水。”许秀面色一肃,吩咐道。
采墨几乎半个身子都依靠在那宫女身上,许秀过来搭了把手,把她扶进了屋,坐在椅子上。
方夏把饭菜都撤了下去,翠柳重新擦了桌子,铺上一层白色绢布,又点起了蜡烛。
许秀示意采墨将手放到桌子上,自己洗过手之后,才仔细查看了起来。
很不妙。这是许秀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她手上的血已经半凝固了,手指肿胀得吓人,上面遍布了深深的夹痕,有的地方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白骨。
“这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问道。
“是、是淑妃娘娘。”扶她来的宫女叫侍月,这些日子来过玉灵阁几趟,与许秀她们也算是相熟了。她之前一路上都提着一口气,不敢去看采墨的手,直到此刻见到了许秀,心里头忽然就有了依靠,惶恐涌了上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淑妃娘娘今日丢了个簪子,不知道为何,就认定了是采墨偷的。先是命人掌嘴,不见采墨承认,竟叫人动了拶刑!”侍月哭道,“采墨受不住昏过去了,就叫人用水把她泼醒继续逼问,结果后来在她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找到了!”
“怎么能这样!”方夏忍不住叫道。
“淑妃娘娘找到了簪子,非但没有觉得自己冤枉了采墨,还命人将她拖回屋里去躺着,也不叫太医给她看一看!”侍月抹了一把泪,“所幸奴婢素日里同采墨要好,今日晚间约好去找她一起绣帕子,进了屋才看到采墨正在床上昏睡着。奴婢本不想劳动许娘子,可去了太医院两回,都说当值的太医被淑妃娘娘叫过去了,她、她分明是想看着采墨活活疼死!”
“受了这样的伤,如果没有好好护理的话,死因应当是感染。”许秀伸出手,白芷立刻放了一块干净的白布在她手上。
白布是她这些日子与方夏她们一起准备的,古代消毒技术不够发达,她又没有那么多酒可以提炼酒精,就暂时用些柔软的白布,高温沸煮之后保存起来,等到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她沾着清水,小心地将采墨伤口上的血迹沾掉,露出了皮开肉绽的伤口来。
屋里其他几个人都转过了头不敢看,只有采墨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先忍一下。”许秀说道。
她需要检查她的伤势,看看有几根手指骨折了,骨折到什么程度。当她按上采墨的手时,采墨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却并没有把手往回抽。
“许娘子,奴婢这双手……是不是废了……”
许秀正给她检查着,忽然听到采墨轻声问道。
她抬眼看她,采墨失了血色的嘴唇哆嗦着,眼睛里失去了神采:“奴婢……就生了一双巧手,往后是不是……也没了……”
侍月在一旁难过地说:“采墨家里穷,爹爹早就去世了,有个眼睛不大好的娘,还有个病秧子弟弟,全家都指望着她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过活呢。”
“我和采墨是同乡,这个进宫的名额,是当初采墨娘提着家里唯一一只老母鸡,去求了宫里的嬷嬷才求来的。采墨一开始就只能做些粗活,后来因为手巧,才被淑妃娘娘选中,去给她梳头的,没想到……”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有四根手指骨折了,需要打夹板。如果恢复的好的话,并不影响以后的生活,只是你手上的伤口有些深,到时候会留伤疤。”许秀说道。
“留疤也没关系,只要这双手不会废掉,好不好看都没事!”侍月高兴得很,连忙蹲下对采墨说,“采墨,你听见了吗,许娘子说能治好你!你快谢谢许娘子呀!”
采墨的眼珠动了动,脸上仍是一片木然:“即使好了又有什么用呢?淑妃娘娘不会再要我了……”
“她毫无证据就冤枉你,动了这么狠的私刑,知道你是清白的之后,连句道歉都不曾说过,你还想着要回到她身边去?”方夏愤愤不平,“不要靠近那样自私的人,会变得不幸!”
“不是的,方娘子,您不懂。”侍月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跟了一个主子,是生是死都只能在主子身边的。淑妃娘娘是整个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采墨被她赶走了,还有谁敢要她?谁要是要了采墨,那不是明摆着和淑妃娘娘作对吗?”
“她凭什么那么不讲道理!怎么,她不要的人就要任其自生自灭?采墨,你别怕,你就留在我们玉灵阁里好了!别说淑妃不要你,就是她还要你,你也不能回去!动不动就对人用刑,这人是心理有问题吧?”方夏气呼呼地说道。
“娘子,”翠柳怯生生地捅了捅她,“采墨姑娘每个月月银二两银子呢,咱们付不起的。”
方夏一噎,转念一想又硬气起来:“不就是二两银子吗,让秀秀多看几个病人不就够了!是不是,秀秀?”
许秀没理她,而是对白芷说道:“之前我让你劈的小块木板,你去取些来,再把菜刀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