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不说话,许秀只感觉一道视线沉沉地压在了她的身上,额上已经渗出了汗来。
她自问不是那样胆小的人,从前救治过的病人里,也有许多身在高位的政要,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给她这样大的压迫感。
也许这就是皇上吧,在如今这个时候,眼前这个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且没有任何法律或是道德谴责他——不,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要了这天下几万几十万人的命。
他是真正手握权力的人,他就是权力。
“起来吧。”
李渊终于开了口,许秀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跟朕过来。”他的声音淡漠。
许秀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仍是一路往内殿去。旁边的宫女太监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纷纷面朝墙壁,不敢抬头。
“十三弟醒了,想见见你。”李渊说道。
“臣、臣妾知道。”许秀磕磕绊绊地答道。
“十三弟生性单纯,若是问起你当日救治的事情,你不必多说,以免吓到他。”
你是怕我不小心说了你不想救他的事吧?许秀心里吐槽,嘴上却仍旧恭恭敬敬:“臣妾心里有数。”
李渊“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她一路来到了寝殿。
“十三弟,许宝林来了。”
“多谢皇兄。”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人也虚弱得很,只能在宫女的搀扶下微微抬起上身,靠在软枕上。
“臣妾见过十三王爷。”
许秀悄悄打量着他。当日她心中急着救人,只觉得十三王爷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今日才看清他的长相。
和李渊一样,他也生就了一副好相貌,长眉若柳,鼻梁英挺,薄厚适中的唇仍有些暗淡,与李渊有八分相像。只是他生了一双桃花眼,目光澄澈,看人的时候,带着几分羞涩和惶恐,
“听说是你救了本王,”他气息不稳,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喘息一会儿,“多谢你。”
“不敢当,不敢当。”许秀连忙说道。
“本王听说,当日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你怎么能治好本王?”李泽说道。
“……”许秀有一瞬间的犹豫,她要是说他的病情不严重,只怕李泽就要怀疑太医院的人是不是得了令,不许治好他了。
“不好讲吗?”李泽喘着气,“若是你的秘籍,就不必说了。”
“倒也不是什么秘籍,就是偏门罢了。”许秀斟酌着说道,“太医们说的没有错,您当初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臣妾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不是皇上当时镇定自若,亲自帮臣妾按住伤口,只怕也是不行的。”
皇上不想让十三王爷知道真相,那么她就把他说得更在意李泽,想必这样皇上总能满意了吧?
许秀偷偷看了李渊一眼,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是皇兄帮你,救了本王?”李泽一双明亮的眼睛立刻往李渊那边看了过去。
李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罕见地弯了弯嘴角。
“多谢皇兄!”李泽却是十分激动,挣扎着想要行礼,吓得许秀连忙按住了他。
“您别动,万一伤口的线崩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她这么说,李泽才作罢。他倚靠在床上,喘息着对李渊说道:“皇兄,是臣弟太过于任性了,惹得母后和您担心,今后臣弟行事,定会三思而后行。”
“你既身在皇家,就应当明白何事当做,何事不当做。”李渊淡淡地说道,“你此番行事确实过于恣意妄为,不过也同样受到了教训,往后不必再提了。”
“多谢皇兄。”李泽说道。
他今日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此刻撑着精神说了这么多话,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许秀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恢复得十分不错,过些日子就能拆线了。
“王爷,您这段时间应安心休养为主,等到身体恢复一些之后,再慢慢开始锻炼。”许秀将他的衣服拉好,重新给他盖上了被子,说完话一抬头,却发现李泽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潮红。
“多谢许宝林提醒,本王知道了。”他小声说道,目光闪躲,不敢看她的眼睛。
许秀有些莫名其妙,可毕竟人家是王爷,自己是个被打入冷宫自生自灭的宝林,有什么资格发问呢?于是就只客气了几句,说是应该做的。
“皇兄,臣弟能不能问一句,当日跟着臣弟的……”李泽怯生生地看向李渊。
李渊面无表情地说:“他们没能照看好你,自然会受到惩罚。”
“不要!”李泽急切地说道,“皇兄,当日是臣弟自作主张追出城去的,他们都劝阻过,只是臣弟置若罔闻!后来臣弟的马惊了之后,他们也竭力追赶……”
李渊抿了抿嘴唇:“当日之事不必再提,这些求情的话,朕也不想再听到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李渊断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行事冲动无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