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只是一瞬间,代夫人便恢复如常,只是语气冷了下来:“方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寒噙着优雅的笑容,仿佛眼前是一场名流之间的交谈,他笑着看了一眼江藻,说:“江老师只是关心代楚同学,他可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呢,代楚同学成绩不好,他为了鼓励她,还请她吃火锅呢,你看——”
方寒把手机递给她。
代夫人只看了一眼,脸色铁青地把手机摔了:“代楚!”
方寒捡起手机,心疼死了:“代夫人,你生气归生气,摔我手机干什么,我新换的手机啊!”
代夫人听而不闻,怒气冲冲地朝代楚走去,饶是陆舍挡在中间也被她挠了好几下,江藻上去劝:“代夫人,请你冷静——”
代夫人一巴掌挥过来,江藻早有预料,往后稍退堪堪避过她的手,但躲过了巴掌没躲过她的尖叫攻击。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冷静,你这个魔鬼!”代夫人尖细的声音刺耳得像拿指甲磨玻璃,“你们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是你勾引她还是她勾引你?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脸!”
“够了!”
一声尖锐的喝叫,来自一直沉默的代楚。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女孩,提起气势来完全不输给她的母亲。
代楚一步走上前直面母亲,一字一顿地说:“我跟您回家,请您不要在这里闹了。”
代夫人显然已经疯狂,她听不到别的,揪住近在咫尺的代楚的肩膀质问:“我闹?如果不是你不听我的话,穿得不三不四的到处勾引男人,我会来闹吗?归根到底,都是你的错!”
代夫人歇斯底里地大叫。
代楚的脸上只有伤口处不停渗着血,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她轻声说:“妈妈,这里是嘉荫中学。”
这么一句很轻的话语传进代夫人的耳中,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了一下,疯癫的表情迷茫了一瞬,紧接着理性回归。
她慢慢松开代楚,用命令的口吻说:“收拾东西,我们走。”
她转向江藻,眼中满是愤恨:“我会给代楚办休学,而你,我一定会投诉到底,让你粉身碎骨!”
说完之后,她厌恶地看了代楚一眼,留下一句“快点,我去外面等你”,便走到教室外。
代楚的身子晃了晃,拒绝了江潼的搀扶,自己慢慢地走到座位边开始收东西。
方寒凑过来笑着对江藻说:“一个交际花而已,居然还放狠话,真是搞笑。江老师你放心,身为你的学生,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一定力挺你!”
江藻没理他,径自走向代楚,在距离她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
代楚拉上书包拉链,这才转头看他:“老师,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是你自己要接近我的。但是……”
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说出轻轻两个字,“谢谢。”
“不需要道歉。”江藻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像发生的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以及,不客气。”
代楚拿起书包往外面走。
“代楚。”江藻叫她。
代楚没有停。
江藻继续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是,只有选择自己的人才有被拯救的资格。”
代楚的脚步踉跄一下,很快又稳定下来,走出教室。
代夫人细长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逐渐远去。
江藻转身,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些目光中,有来自江潼的关心,也有来自方寒的戏谑,来自宋妗彤的玩味,来自邱邵的漠然,来自其他人的意犹未尽。
“都围着干什么,不上课了?”江藻说。
方寒朝座位或者是江藻走来,边走边问:“老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上课吗?我想来调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宋妗彤的笑声响起:“方少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拿出照片给代夫人看,刺激到她,也不至于最后闹这么大。”
方寒摊手:“我是好心替老师说话啊,谁知道那个女人那么疯,情绪不稳定的女人真可怕,难怪只能给人当当情妇,上不了位。”
“方寒。”江藻看着他。
方寒捂住嘴,好像很害怕:“怎么了,老师?表情这么恐怖,你不会在怪我吧?”
但随后,他又笑了,语气轻蔑:“那你就白费功夫了,这里可是‘烂人集中营’,你不知道我是个烂人吗?烂人可不就得做点烂事,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些烂人只会做堵厕所这种小事吧,哈哈哈!”
附和他的笑声比比皆是。
方寒抹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看着江藻的眼神阴沉:“不过若要比烂,怎么比得上你们这些大人呢?”
嬉笑声中,江藻神情沉静,眼神竟有种悲天悯人之感。
“你在解释?”江藻开口,“为什么?是想获得理解,减轻罪恶感?”
方寒微怔,似是不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江藻轻蔑一笑:“可惜没人想理解你,我不想,代楚也不想。”